蘇策深不可測，梁王后是徹底領教了，可此刻，梁王后覺得，她似乎窺見了那麼一點，真實的他。
因爲他從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態過。
寧兮瑤就站在她身邊，距離蘇策不過幾步的距離，蘇策卻像是已經失去了她一般，面色格外難看。
“阿瑤，過來。”
不知爲何，她身邊這個被寵壞的侍妾沒動，只是偏着頭看他，“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你不準跟來？”
“別胡鬧。”
他嗓音裏帶着風雨欲來的壓抑，見她沒有絲毫動彈的意思，便索性直接朝她走了過去，抓了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了懷中。
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稍微心安一些。
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向梁王后見禮問安。
梁王后也不惱，只在一旁瞧着，寡情且專情，原來就是這樣。
不知爲何，她甚至還有幾分羨慕起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蘇策這樣一個將全天下都看做棋子的人，能得到他的愛護，還如此心疼肝斷，離了一刻都不成……
蘇策的反應不僅震驚了梁王后，同樣讓寧兮瑤意想不到。
她知道他會來，可是沒想到竟會如此失態，尤其還是當着仇人的妻室。
不過這段日子他瘋得很，不正常也很正常，於是也就隨他去了。
“鬆開。”寧兮瑤甩着手，“你把我捏疼了。”
蘇策卻只是放輕了力道，卻依舊沒有鬆開，反而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
梁王后饒有興致地看着，目光裏全是抓到對方軟肋的興奮，出言道：“蘇郎君，本王后不過是與小夫人投緣，聊了幾句，怎麼瞧着就像要吃了她似的？”
“王后恕罪。”
蘇策的語調很是生硬。
投緣。
投個屁的緣。
一個大家閨秀，出身名門望族，又順理成章做了王后，卻偏偏盯着他的私事，時時刻刻刺探，他都不屑說。
殊不知這樣的反應更使得梁王后起了興致，故意道：“既然如此，蘇郎君想賠罪，就讓小夫人隨本王后一道入宮，給本王后作伴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作伴這個詞一出口，蘇策的表情就變得難以形容了。
有那麼一刻，梁王后從他眼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殺意。
如此不加掩飾。
梁王后震驚於他的直白，可更多的是興奮，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放手。
“蘇郎君。”她刻意加重了語氣，挑釁的意圖十分明顯，“你這樣瞧着本王后做什麼？”
蘇策突然鬆了手，吩咐道：“墨松，帶小夫人下去。”
一面看向整個屋子裏的侍婢，說道：“都出去。”
他發號施令的時候有種無形的威壓，侍婢們面面相覷，看着梁王后，似乎等着她表態。
“去吧。”
蘇策遣散衆人，到底要跟她說什麼，梁王后也很是好奇。
寧兮瑤自然不想錯過這個看戲的機會，無奈墨松拉着她不撒手，一面低聲道：“求您了祖宗，您下來吧……”
到底是被人拖走了。
目送着戀戀不捨的寧兮瑤離開，蘇策轉回身，對上了梁王后的目光。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
興奮，危險，躍躍欲試。
他看了只覺得骯髒。
梁王后若有所思地道：“蘇郎君，到底想說什麼？”
“王后，勸你好自爲之。”
這話說不上客氣，還帶着滿滿的怒意，梁王后一愣，隨後便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說什麼？”
蘇策莫不是瘋了，竟然同她這樣說話？
本以爲他會解釋，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更加生硬的說辭。
“在外人看來，王后端莊大方，賢惠溫柔，可在蘇某看來，王后緊抓着蘇某家事不放的模樣，像極了一條嗅到腥味的野狗。”
蘇策絲毫沒有收斂的意圖，“蘇某替王上辦事，王后隸屬後宮，不但多次來往蘇宅，藉口探望，行刺探之事，蘇某明白，可外人怕是不明白，一來二去，王后就不怕名聲受損？”
“你！”
梁王后再好的涵養，此刻也破功了，指着他怒不可遏地道：“蘇策，你簡直混賬！”
“不是嗎？”蘇策咄咄逼人，“王后仔細想想，你三不五時就來蘇宅‘探望’，還接走了蘇某的夫人，如今手伸的越發長了，還惦記上了蘇某的小夫人，旁人難道不會以爲，王后愛而不得，所以才用了這樣的手段？”
梁王后氣得直髮抖，這人扯起歪理簡直能把人氣死。
“天下人並非都如你這般混賬！”
“王后可願與蘇某打個賭？”蘇策漠然道：“這條消息泄露出去，且看看有多少人會相信。”
這是威脅，再明顯不過了。
梁王后也不是尋常女子，突然笑了笑，“蘇策，爲了她，你不惜做到這個地步，恰恰說明了你對她的看重，這位姑娘，纔是你真正的軟肋。”
語畢，她便等着看蘇策的反應，誰知對方也回了一個笑，溫文爾雅，“王后所說的確不錯，蘇某的軟肋才被抓出來，可王后您的軟肋一直都擺在明面上，不是嗎？”
梁王后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你這是何意？”
“梁王。”
蘇策淡淡道：“更準確的說，是梁王的身份，你從來都清楚，不是嗎？”
石破天驚。
梁王后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勉強穩住心神，“什麼身份不身份的，他是王上，這還能有假？你這個大逆不道的……”
這次，蘇策沒有讓她說下去，而是打斷了她。
“沒錯，我這個大逆不道的，纔是先王真正的血脈，而他不過是先王后與人春風一度的結果。”
蘇策就這麼大剌剌地將一切都說了出來，這個祕密，梁王后守了十數年，一時間被他揭露了，便有些控制不住，抓起茶盞便砸向了他，“你胡說！”
“哦？”蘇策嗤笑一聲，“是不是真的，你心知肚明，若是不然，咱們就翻出來看看，我手裏可有的是證據。”
梁王后有些站不穩，卻還是嘴硬，“胡扯，你能有什麼證據？”
蘇策一隻手捻起了藥包，漫不經心地道：“或許，王后不知道，我那位叔父雖未娶親，卻有位妾室，那位妾室生有一子，論起來，那可是王上的親兄弟……”
他的話說到這就停了，可梁王后的耳朵裏還能聽見巨大的轟鳴聲。
果然沒錯。
她的猜想，她的防備都是對的，蘇策果然留有後手。
只是沒想到，居然如此直白。
若是梁王的身份被人扒出來，她也跟着完了。
“還有，你那自命不凡的夫君若是聽見了這個消息，你猜他扛得住還是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