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林宇對杜凱旋的“邀功”不爲所動：
“說些我不知道的。”
“你……你知道？”
“你在問詢中說的東西與鍾成和蔣萬的供詞都對得上，而且沒有對你不利的內容，你根本沒有撒謊的必要。
我找你來是讓你說出被你隱瞞的事，而不是糾正之前的謊言。”
“隱瞞的事……何琪嗎？”
林宇點頭，未發一言。
“她曾經是我的主治醫生，把我從地獄拉回人間。
她突然找我幫忙，我很難拒絕……”
杜凱旋的娓娓道來，爲林宇拼上缺失的最後一塊拼圖。
何琪讓他幫的忙，是藏匿蔣萬夫妻。
給出的原因與蔣萬的說辭一致——醫院遺體捐贈程序出現問題，蔣萬夫妻作爲重要證人需要藏好，以免醫院受到牽連。
何琪於杜凱旋而言有救命之恩，杜凱旋自然不會拒絕這種“小忙”。
不過，作爲一個在工程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他自知此事不會像何琪說的那般簡單。
因此他留了心眼，並未親自出面買通鍾成，而是通過給鍾成打電話潛移默化的引導，讓他與蔣萬聯繫，並促成藏屍毀車的事，加大鐘成嫌疑，使自己徹底摘得乾乾淨淨。
自此，何琪—宋國強—蔣萬—蔣青—賀採—杜凱旋—鍾成所組成的巨大圓圈已全部成型。
尚未破解的謎團，只剩下第一個捐腎人周小乙的父親周利本自殺的原因與何琪毀屍的確鑿證據。
審訊結束後，林宇回到刑偵隊。
還沒等他找塊白板理清思路，顧峯就匆匆進屋：
“林宇，跟我來。”
“去哪兒？”
“檔案室！”
“哦，周利本自殺的疑點找到了？”
顧峯如今連驚訝都懶得驚訝一下：
“沒錯，不過這個疑點很隱晦，需要你幫忙分析。”
林宇沒有多言，隨顧峯一起來到檔案室。
檔案室連門也未關，只是一名刑偵隊的警官守在門口暫時充當門的作用。
進門右手第一張桌邊擺放着一盒檔案，盒子上寫的正是周利本的名字。
此時，盒子開着，裏面的文件擺滿桌面。
其中一頁被單獨取出，正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未等顧峯開口，林宇就把那份文件拿起觀看。
顧峯也沒問林宇怎麼知道疑點在哪份文件裏，只是靜待他給出個結論。
大約等了十五分鐘，林宇纔將文件放下：
“從他的手機裏恢復出被刪除的威脅短信？”
“對，不過短信有亂碼，目前還原出‘小乙’、‘心虛’、‘死’這些字。
技術科說這是因爲刪除短信使用的是發信方開發的第三方app利用系統權限漏洞完成的。
至於運營商那邊也查過，確認短信發送和接收使用的僞基站，無法從那邊追溯內容。”
“通話記錄呢？還原了嗎？”
“還原了，在這裏。
不過，我們沒看出有什麼不妥。”
顧峯翻找一陣，拿出一份寫滿電話號碼的表格遞給林宇。
林宇拿起表格只掃上一眼，就指向其中一個號碼：
顧峯接過表格一看，頓時氣得跺腳：
“小李！過來！”
一個年輕警官戰戰兢兢地走進檔案室：
“顧隊長……有什麼事？”
“周小乙不是腎病，不可能和腎內科有關係！
周利本的電話簿裏爲何頻繁出現太陽花醫院腎內科的座機號？
這不是疑點嗎？你跟我說沒有疑點？你是怎麼看的？”
林宇努着嘴使眼色讓小李離開，等小李試探着後退幾步，最後落荒而逃後，他纔將表格從顧峯手裏抽出來：
“這個案子主要是我們兩人在負責，刑偵隊其他人對案件關鍵信息的熟悉程度沒我們高，有疏忽很正常。
倒是你，爲什麼不親自看檔案？”
“你之前不是……”
“我的錯。”
顧峯一開口，林宇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直接把錯誤包攬下來：
“我就不該跟你說周利本的案子不重要。”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峯突然覺得林宇話裏話外似乎隱隱在提他這個刑偵隊長不負責任，剛想要辯解，又被林宇阻止：
“行了，現在不是爭責任歸屬的時候。
雖然周利本案沒有蔣青案重要，但終歸有可能是何琪做下的。
如果不能在何琪認罪前併案，很有可能會讓周利本冤死。
查與不查，得看你探王到底是看重KPI還是看重真相。”
林宇的話讓顧峯略有些氣憤，但冷靜下來一想也並非沒有道理。
此時他只要把周利本的檔案一關，權當他真是自殺，一切就不會有人知道。
蔣青案的證據已經基本閉環，何琪難逃法網，周利本死亡真相查與不查，並不影響他結案。
“如果你要查，就想辦法查出周利本與何琪是否有線上或線下接觸，最好能找出他們接觸後交流的內容。
如果不查我也理解，反正這是你們江城市局的事，我一個京城來的顧問自是不好插手。
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我的日誌會把所有情況如實記錄，你好自爲之。”
林宇扔下這話，轉身離開檔案室。
他相信顧峯乃至陳局長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這時“你愛我，我愛你”的鈴聲又一次迴響在江城市局的走廊裏……
……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姐梅傳君。”
林宇之前接到的正是梅傲打來的電話，目的是邀約他到鑑證科與梅傳君面談。
“幸會，之前刷到過梅老師不少視頻，受益匪淺。”
林宇上前去與梅傳君握手：
“白磷燃燒實驗更是對我們案件偵查工作有很大啓發！”
“林警官不必照顧我的情緒，梅傲與我說過，我們學校失竊的白磷很可能出現在你們正在調查案件的案發現場。”
“失竊？你們學校真的丟過白磷？”
“丟過，就在不久前。
我爲這事背鍋，現在被暫時停職，在家等待學校調查結果。”
“有報案嗎？”
“怪就怪在學校遲遲不肯報案，一定要自己調查。
若不是梅傲提醒我這事有蹊蹺，我還真就天真地以爲學校的目的是維護自己的聲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