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一名內部調查科的同僚引到觀察室，這才發現羅君欣也在裏面坐着。
他剛在羅君欣身邊坐定，就見後者遞來一杯水：
“顧隊長，辛苦你跑一趟，喝口水吧。
這水可是林宇親自給你倒的。”
顧峯手略微一抖，險些把水潑自己一身。
“他料到我會來？”
“他說如果你不來，你就不是男人。”
“……”
此時，顧峯杯裏的水只剩下半杯，另半杯的去向存疑。
問詢室裏，林宇坐在桌邊，手上還戴着手銬。
在他對面的並不是夏侯，而是胡志高。
夏侯此時正站在桌邊，如一個劇本殺的DM一樣，拿着一個冊子唸唸有詞。
“林宇，胡志高表示你曾在上門走訪過程中多次對他進行言語威脅，且在他被帶到警備局後也有過多次對他的不尊重，你是否承認？”
“承認。”
林宇沒有多做解釋，直接一口將“莫須有”的罪名認下。
他的舉動，讓場外的顧峯和場內的胡志高都非常喫驚。
胡志高本來故意把林宇的罪名說得嚴重一些，也好給林宇一個討價還價的餘地，這樣一來既讓自己能不再面對這名討厭的警官，又不把警方得罪得太狠。
他萬萬沒有想到林宇竟然連價都不還，直接給他來個全盤肯定。
這肯定他喫不起。
他心知肚明，一旦林宇因此受到處分，之後他將成爲刑偵隊的重點關照對象，再想隱瞞事情的難度將呈幾何倍增長。
“那個……也沒這麼嚴重……”
對於夏侯而言，一個投訴者突然爲被投訴者說話，在他多年的內部調查生涯中都是僅見。
“沒這麼嚴重？
這些指控都是你提出的，難道你想和我說你是在胡說？”
“當然不是……”
胡志高見夏侯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趕緊解釋：
“我只是在之前的說話時過於氣憤，所以把事實誇大一些……”
“哦……那還是作僞證！”
“不是這樣！”
“行，我暫且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夏侯把胡志高之前的口供取出，放在他面前：
“那你跟我詳細說說，你之前供出的這些東西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看着自己之前造過的“孽”，胡志高有些頭疼。
他此時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判斷出自己和警方的平衡點在哪裏，如何能做到一邊讓林宇停止調查，一邊又能不得罪對方太死。
“你倒是說話啊！”
見胡志高半天不吭聲，夏侯開始“添柴”：
“你要是說不出來，我就撤掉對林警官的投訴，並且追究你做僞證的責任！”
“別啊！”
胡志高嚇得夠嗆：
“我之前說林警官在我家走訪時威脅我，這說得重了些。
其實，他只是在我兒子的事上冒犯過我，覺得我可能對我兒子做過什麼。
作爲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父親，這種心情你可以理解吧？”
“可以……不過據我們所知，你對找殺你兒子真兇一事並不熱衷，表現得並沒有你說的這麼在乎你兒子的死，反倒一直對你兒子不信龍王一事耿耿於懷……”
“呃……”
胡志高回想起自己在林宇面前表現的似乎真就如此，一時語塞。
“我兒子不信龍王我的確生氣，但再生氣那也是虎毒不食子！
我怎麼可能殺他？”
“如果你兒子願意信龍王，你是不是會很高興。”
林宇突然開口。
他這冷不丁的一問，讓沒有防備到他會說話的胡志高脫口而出：
“當然會！要不是爲讓他信龍王，我又怎麼會煞費苦心……”
話說一半，他突然停下，然後用疑惑的眼神掃過林宇的臉：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問我這種問題？
不是你在接受調查嗎？
你應該只能聽，不能說！”
胡志高發現bug並未出乎林宇意料：
“話題是你和夏警官引出的，我只是隨口問一句。
你要是覺得心虛不願意說就不說。”
胡志高被林宇一懟，倒是陷入兩難。
若是接着說，的確難以避免暴露出許多問題，可若不說就等於坐實林宇的猜測。
“好吧，你們這話題真是在把我往火坑裏推。
我的確有想過很多方法讓我兒子覺悟加入信仰龍王的行列，可惜那傢伙又臭又硬就是不聽。
我甚至……”
“裝成龍王想讓他以爲真龍王顯靈當場拜入龍王門下？”
“嗯……的確……嗯？你們怎麼知道……”
胡志高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突然說漏嘴，頓時有些慌張。
“別忘了，那件能讓你變得和下凡仙人一樣的馬甲在我們手裏……”
夏侯在林宇的提醒下，拿出那張早已向胡志高展示過的馬甲照片：
“我之前問你是否認識這件由林警官提供的馬甲時，你表示不認識。”
“對對對！我不認識！這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見過……”
突然，燈黑了。
“你……你要幹什麼？”
林宇驚恐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汝違背吾意，不信吾之靈驗。
今吾特來見汝，讓汝知曉吾之強悍！”
藉着門外微弱的燈光，胡志高分明看到一個一身氤氳的身影出現在他不遠處。
那個身影若隱若現，顯出一種仙氣飄飄之感。
“你是誰？爲什麼裝龍王？”
“他是真……真龍王！
你……你憑什麼說他是裝的？”
“他不可能是真龍王！我是龍王的信徒，龍王什麼樣我能不知道？
他這是在褻瀆龍王的威嚴！
這套東西我熟得很，裝龍王的時候我也是這樣……”
燈突然亮起，戴着那套馬甲的夏侯將衣服取下放到一邊：
“我懂了。”
他懂的是什麼，現在並不方便在問詢室內說：
“既然他都交代了，那我就把他交給你們刑偵隊吧！”
他話音剛落，顧峯便火急火燎地從門外衝進來，一把將桌邊的胡志高拉住，然後又迅速離開。
整個過程不過三分鐘，把夏侯整得措手不及。
“你們顧隊長這是……”
“沒事，咱們聊咱們的。”
“所以……你故意讓我來調查你，然後引胡志高做證人的目的，並非想通過我讓他說些什麼線索，而是讓他誤以爲自己處於安全的環境從而放鬆警惕，被你這招假龍王給騙出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