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傅時聞沉靜的目光落在季柯臉上,用視線細細地描繪着季柯臉上每一寸肌膚。
他想了這個人五年。
明明現在林榆就在眼前,卻又像是隔着好幾億光年一樣遠,似乎永遠也夠不着了。
傅時聞沙啞的開口,問道:“訂酒店了嗎?我讓老吳送你。”
季柯搖頭:“沒有,不用麻煩吳叔,我打車去機場就行。”
傅時聞緩了緩,說道:“讓他送你吧,他也很想見見你。”
季柯腦海裏回想起了吳叔,吳叔臉上帶着幾分憨厚,眼神裏又透着幾分通達,一直待他不錯。
季柯點了點頭。
傅時聞拿起手機,給吳叔打電話。
掛斷電話,傅時聞說:“他二十分鐘之後到。”
季柯目光看向窗外,夜色一點點的瀰漫上來,需要再等二十分鐘,他不知道該和傅時聞說點什麼。
傅時聞看着季柯的側臉,鏡片下有着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烏黑明亮,這讓他想起了那天在沙灘上看到的小孩。
他的眼睛和林榆,幾乎一模一樣。
傅時聞低低地笑了一聲:“阿榆,那個孩子是我們的,對嗎?”
傅時問突然提到季軟軟,讓季柯有些心驚,他一直都害怕傅時聞知道季軟軟的存在,害怕這個孩子生理學上的父親會搶走季軟軟。
“季軟軟是我的。”季柯警惕地說。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和你搶他,”
傅時聞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那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像你,很可愛。”
季柯不想再繼續聊下去。
和傅時聞多待一分鐘,似乎心裏就會多一分的變化,季柯起身:“我該下去了。”
“還有,以後我們不要在見面了。”
看着季柯決然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傅時聞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恐懼。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和林榆分開,或許他們以後真的就沒有以後了。
傅時聞顧不得其它,抓住了季柯的手,終究還是忍不住將挽留的話說出了口:“阿榆,不要走好不好?”
傅時聞的手很涼,像是冰塊一樣,卻很用力,抓得季柯的手生疼。
季柯閉上了眼睛,緩緩地睜開,呼出一口氣:“傅時聞,放開我。”
然而,傅時聞的手沒有鬆開,反而抓得更緊了。
“傅時聞,你有意思嗎?”季柯冷冷地看着他。
“阿榆,我們能不能重頭再來一次。”
傅時聞仰頭看着他,眼角發紅,語氣裏盡是哀求,彷彿卑微到了塵埃裏。
季柯難以描述此刻心裏的震撼。
半響,季柯推開了傅時聞的手,轉過頭,故作鎮定冷聲道:“我已經買好了票了。”
他原本打算,過來看一眼傅時聞,然後就回去。
畢竟,傅時聞救了他。
如果不來,他不會心安。
“傅時聞,就這樣吧,到此爲止,對你,對我都好。”
傅時聞眼底的光漸漸地黯淡下去,他垂下了眼睫:“阿榆,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想對你說一句話,我愛你。”
“我相信你愛我,只是,傅時聞,你的愛太廉價了。”
說完,季柯轉身下了樓。
季柯沒有等太長時間,沒一會兒,老吳開着車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吳叔和以前一樣,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吳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老吳沒想到還能看到林榆,他們都以爲林榆死了。
林榆現在看上去比以前精氣神要好很多。
上了車,老吳問:“去機場是嗎?”
“嗯。”季柯點頭。
老吳笑着說:“小榆,你這趟是特意來看傅總的嗎?”
季柯沉默了兩秒,“算是吧。”
“傅總應該會很高興,他很想你。”
車子在路上行駛,雨水嘩啦啦往下潑灑,兩邊的路燈籠罩在雨霧中,紛紛往後迅速消失在視野裏。
老吳開口道:“你離開這幾年,傅總其實過得很不好,他總是會出現幻覺,總說經常能看到你,把我們都嚇壞了。”
季柯靜靜地看着車窗外的雨,沒有說話。
老吳看得出來季柯並不想聽這些,他嘆了一句:“哎,人老了總是愛多嘴。”
到了機場。
老吳拿起傘下車,幫林榆拉開車門。
臨走的時候,老吳忍不住再多了一句嘴:“小榆,年輕人的那些事吳叔不懂,但是這些年吳叔看得很清楚,傅總他對你是真的。”
“吳叔,有些事情錯過了就錯過了,不用再說了。”季柯搖頭。
吳叔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吧,再見。”
“再見吳叔。”季柯目送吳叔離開。
他看了一眼下着大雨的天空,忽然想起了傅時聞捧着戒指痛哭的畫面。
風將雨水吹到了季柯臉上,冰冰涼涼的,好像淚水。
“雨真大。”
季柯低聲喃了一句。
…
傅時聞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天氣陰沉沉,下着雨。
天氣預報播報着一則颱風即將登錄的消息。
傅時聞忽然想起,季柯現在這會兒正要去坐飛機。
“老吳。”傅時聞撥通了老吳的手機。
“飛機沒有颱風取消航班嗎?”
老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難怪這幾天一直下雨,原來是颱風要來了。
傅時聞說:“他應該還在機場,把他接回來。”
季柯被攔在了機場安檢通道口,才知道航班因爲颱風取消了。
和他一樣被攔在安檢通道口的人不少,下一次航班不知道什麼時候有。
季柯走出機場,打算找個附近的酒店先住下,等消息。
這時,一個小女孩走到他跟前。
“叔叔,你看到我爸爸了嗎?”
小女孩七八歲大,穿着一件粉色的衣裳,臉蛋圓圓的,很可愛。
季柯搖頭,“沒有,小朋友,你爸爸去哪裏了?”
小女孩抓了抓頭,“爸爸說他去退票,但是我找不到。”
季柯怕小女孩一個人不安全,“我帶你去找工作人員吧,當他們幫你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