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能回想起來的記憶都是印象很深刻的事情或者是對他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傅時聞發現自己腦海能回想起來零星的碎片,大多數都是他和媳婦兒那啥的畫面。
想來想去,傅時聞腦子昏沉沉地,唯獨某個地方精神抖擻。
第二天早上,一晚上都沒睡好的傅時聞迫切地希望着季柯出現。
但是傅時聞躺在牀上左盼右盼,等了一上午,季柯也沒有出現。
“媽,阿榆呢?”快到中午的時候,傅時聞終於忍不住問蘭女士。
蘭女士坐在牀邊的凳子上,正在削蘋果。
“時聞,你不知道嗎?林榆他去別的地方了,昨天晚上的飛機。”
蘭女士不太會削蘋果,平時養尊處優,很少做這種事情,一隻手拿着蘋果,一隻手拿着小刀,怎麼樣都覺得不協調。
現在傅時聞失憶了,對她沒有那麼大的疏離感,正好也需要她照顧,蘭女士想盡一盡母親的責任,彌補一下。
傅時聞看着蘭女士手中的蘋果,這是昨天季柯買過來的。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季柯喂他喫完飯之後,沒過一會兒就離開了。
“媽,你知道他去什麼地方了嗎?”傅時聞問。
蘭女士點頭,手裏削掉了一大塊蘋果皮,一邊說道:“好像是去Y市了。”
“Y市那麼遠,他去做什麼?”傅時聞皺起了眉。
難道媳婦兒不應該對他很感動而時時刻刻在他身邊照顧他嗎?
蘭女士在得知季柯還活着之後,就密切關注着季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主動去追季柯,放下身段,但是人家季柯卻已經有男朋友了,孩子都有了。
唉,架不住傅時聞喜歡。
傅時聞盯着蘭女士,“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蘭女士輕輕地嘆了一聲,她知道瞞不住,“時聞,林榆他——其實是去他男朋友家了。”
“他有男朋友了?”傅時聞整個人都懵掉了,顯得極爲震驚。
“嗯。”蘭女士點了點頭,“媽沒有騙你,同居幾年了,而且還有孩子。”
“媽知道你還喜歡着他,但是,時聞,咱不能強求,強扭的瓜不甜。”
“強扭的瓜不甜——”
傅時聞抱着腦袋,怎麼記得這句話這麼的耳熟,似乎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
可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的。
“管它甜不甜,他是我的,不甜也得是我的。”
“我現在出院。”傅時聞勉強地坐了起來,虛弱地扯掉了手上針頭。
這舉動嚇得蘭女士差點把削蘋果的刀削到自己的手上,“時聞,你現在不能出院,剛做完手術才兩天,還沒有恢復好。”
傅時聞只要一想到季柯去他男朋友家過年,就渾身上下好想是有蟲子咬一樣,咬的他渾身都難受。
…
季柯下了飛機。
雖然早知道會很冷,但是從飛機場出來那一刻,還是被迎面撲來的寒氣凍得打了個哆嗦。
雲錦帶着季軟軟在機場外面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季軟軟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棉襖,裹得像個球,紅色的馴鹿帽子下,露出一張可愛的小臉蛋,尤其是那雙又大又亮的大眼睛,黑黝黝水汪汪的,一看就是很乖巧漂亮的小孩。
雲錦怕被人認出來,全副武裝,口罩和帽子遮住了整張臉,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一雙眼睛。
“爸爸!”
季軟軟看到季柯,飛快地撲了過來。
“沒有下雪嗎?”季柯原本以爲會看到雪,他還沒見過雪。
雲錦幫着季柯拿行李,“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到時候到處都會銀裝素裹,可漂亮了。”
季軟軟也很期待,“爸爸,等到下雪我們打雪仗吧!”
“好。”季柯笑着摸了摸季軟軟的頭。
雲錦的老家在農村,他們家的鄉野大別墅在村子裏修得是最漂亮的。
車子在他家門口停下,雲錦的爸媽都迎了出來。
“季總,這是我爸。”雲錦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紹。
季柯早就已經猜到了,雲錦他爸就是那個愛給雲錦電視投資的土大款王總。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見面也沒有那麼的客氣。
“哈哈,季老弟,你終於來了!”
王總站在門口挺着個肚子,穿得很隨意,臉上帶着紅光,和普通的農村大叔看上去沒什麼區別,他看到季柯的時候,十分的親切。
“叫什麼季老弟,你這不是差輩分了嗎?軟軟叫雲錦乾爹呢。”雲錦的媽媽輕聲斥道。
雲錦的媽媽雖然年齡不年輕了,但是也能依稀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五官明豔的大美人。
小季——
季柯一直都不太喜歡雲錦叫他季季,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沒想到王總這一句小季,比季季這個疊詞聽着還奇怪。
屋子裏很暖和,房間很寬大,家裏的傢俱全是紅木傢俱,低調奢華,沒有那種暴發戶的感覺,家裏佈置得很溫馨,就連手工編織的坐墊也很有特色。
“奶奶!小雞燉蘑菇好了嗎?”季軟軟聞着香味吸着口水。
他嘴巴叫的很甜。
雲錦媽媽一直都很喜歡小孩,對季軟軟這樣乖巧懂事的小孩簡直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已經好了,軟軟餓了吧,馬上就可以喫飯了。”
季柯發現季軟軟真是一點也不內向,到哪裏嘴巴都很甜,哄得長輩很高興。
雲錦笑着說:“我爸中午燉的小雞燉蘑菇,早上的時候季軟軟還擼起袖子和我爸一起拔毛了,特別逗。”
雲錦父母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午餐,對於季柯來他們家過年,雲錦的父母很歡迎,他們也很喜歡季軟軟,初一的時候還給了季軟軟包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喫完飯,雲錦帶着季柯出來走了一會兒,在村子裏轉了轉。
外面的街道很冷,幾個小孩裹得厚厚的像個球,在地上玩鞭炮,北方農村過年很有年味,各家各戶都貼着福字和對聯。
雲錦看得出季柯有些心不在焉。
“季季,你還在擔心徐阿姨嗎?”雲錦問。
季柯搖了搖頭,“是傅時聞。”
“嗯?”雲錦還不知道傅時聞被車撞了的消息。
季柯垂下眼:“他被車撞了,因爲救我。”
雲錦傻眼了:“怎麼回事,嚴重嗎?”
季柯點了點頭:“應該挺嚴重的,都記不起我是誰了。”
“哈?”雲錦手上帶着一副綠色的手套,他伸出一根綠色的手指,在頭上象徵性地撓了一下。
顯然,以雲錦的腦瓜子,對於傅時聞車禍失憶這種橋段,不知道該發表出怎麼樣的評價。
“按照我看狗血劇多年的經驗,讓我想想——”
雲錦思索了兩秒:“季季,他會不會忘了你之後,喜歡上別人,和別的人結婚,等到有小孩子之後,你們再次相遇的時候,他又恢復了記憶,發現自己喜歡的人是你,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了家庭,你們……”
“打住。”
雲錦這越說越不靠譜。
季柯回想起在醫院裏,傅時聞叫出了他名字,“他對我有印象,雖然忘記了我是誰。”
“哇!不愧是傅總!”雲錦羨慕地望着季柯,“就連失去了記憶,也不會忘記你是誰,季季,他對你絕對是真愛!”
季柯望着地上的紅色鞭炮,“可能吧。”
北方的夜晚黑的很早,晚上他們一起包了餃子,年味十足。
晚上,洗漱完之後,季柯和雲錦一起躺在炕上,季軟軟夾在了他們中間。
小孩入睡很快,幾乎是剛沾着枕頭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雲錦關上了燈,玩手機。
季柯打開手機,想着要不要給傅時聞發條信息。
“我去北方過年了,過幾天再見。”
季柯編輯了許久,最後發了出去一條。
雲錦湊了過來,把手機遞給季柯看:“季季,快看小道消息。”
“安澄瘋了,自殺割腕,疑似被強制送到了精神病醫院。”
“是真的瘋了嗎?割手腕也太狠了吧。”雲錦想想都覺得好痛。
季柯看着那張照片,安澄的手腕上有好多條割口,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季柯看了一會兒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鐘,“我睡了雲錦。”
“你先睡。”雲錦開了一把遊戲,“我再玩一把就睡覺。”
農村的夜晚很安靜,冬天沒有蟲鳴,只聽到外面的風聲呼呼,季柯躺在炕上,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的卻是傅時聞倒在血泊裏的那一幕。
季柯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早些入睡。
大概是半夜時分。
季柯睡得正濃,被一陣吵鬧聲吵醒,他聽到外面有人敲門,而且敲得很響。
雲錦也被吵醒,“誰啊,大半夜敲門。”
季柯聽到了雲錦爸爸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誰啊?”
屋子外面那人不說話。
雲錦爸爸大半夜也不敢貿然開門,他查看屋子門口的監控,見門口停着一輛路虎的越野車,門口站在一個頭上纏着繃帶的陌生男子。
大半夜的,還挺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