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選擇將文件袋裝進快遞盒裏,寄了出去。
如果梁淮有良心,看到這些文件之後,就會明白他爸是無辜的。
雖然他並不指望梁淮能有良心。
…
酒吧。
混雜的空氣中佈滿着菸酒的味道,男男女女伴隨着音樂震耳欲聾在舞池裏瘋狂的扭動自己的腰肢和臀部,在酒吧的一角,閃光燈偶爾照射過的地方,坐着一個喝得已經半醉的人。
酒吧服務員小晨端着酒水過來,他注意到了那個角落裏的人,那個人是常客,這些天一直過來。
總是晚上的時候過來,會點一杯酒,坐很久。
他頭上帶着一頂棒球帽,總是壓的很低,露出一截性感白皙的下巴。
仰頭時,脖子和喉結也很性感。
這個男人肯定長得很好看,小晨第一眼就有這樣的想法。
以往男人只是安靜地坐着喝兩杯,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男人要了很多酒,似乎已經有些喝醉了。
“你好,您要的酒。”
“謝謝。”
男人那低沉好聽的聲音酥酥麻麻好似撓進了心裏。
小晨在放下酒水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先生,您一個人嗎?”
男人頭也不擡,回答道:“嗯,一個人。”
小晨幫他收拾了桌上的酒瓶,小心翼翼地問道:“先生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男人手指放在酒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算是吧。”
“是因爲人,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都有。”
小晨在酒吧裏做了三年服務員,他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有酒吧常客,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也有來體驗酒吧氛圍的大學生,或者蹦野迪的,在酒精和音樂的刺激下,大多都是情緒高漲。
像男人這樣安安靜靜地喝酒,或許他應該選擇一個清吧,而不是在這種嘈雜的氛圍裏。
可是偏偏是這種獨特的氣質吸引了小晨,讓他忍不住坐到了男人對面。
“先生,我可以陪你一會兒嗎?”他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緊張到心臟收縮,害怕被男人拒絕。
好在男人只是擡起迷醉地眼睛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拒絕,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小晨看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忍不住開口說道,“先生,你這樣喝會醉的。”
男人眼底已經有了幾分七八分醉意,他看着對面的男孩,看着男孩那雙那充滿愛慕的眼神,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男人伸手緩緩摸向男孩的臉,“你說過會原諒我的。”
小晨呼吸都停頓了兩拍,男人的眼睛深邃漂亮,好看到彷彿把人吸進去。
隨後他立刻意識到,男人似乎不是在對他說話,似乎把他當做了另外的人。
男人垂下頭,自嘲一笑,又喝了一口悶酒。
“本來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的,爲什麼當初不道歉?當初你要是道歉了,或許我們還可以好好的。”
“既然選擇不道歉,那麼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爲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個大惡人一樣。”
自從八歲那年起,多少個午夜夢迴時,那道血肉模糊的身影總能讓他驚醒,一遍一遍地訴說着幫他報仇雪恨。
血色浮着他的眼,遮擋住了他的視線,那血肉模糊的身影,就好像是跗骨之蛆一樣,揮之不去。
他只是做了一件,謀劃了十多年的事情而已。
梁淮最初見到雲錦,並不知道他就是王志宇的兒子。
在那個冬天的雪山,梁淮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產生了想要一輩子和一個人在一起念頭。
而這一切,直到他發現雲錦是王志宇的兒子之後全部都破滅了。
後來他和雲錦分手。
選擇疏遠了雲錦。
只是那個小傻瓜像個傻子一樣,總是往他身邊湊。
他以爲自己能夠理智和剋制,但是當他誤認爲雲錦和季柯在一起的時候,梁淮才發現自己並不像是他以爲那樣的冷靜和理智。
尤其是他看到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嫉妒的發狂,大腦恨不得立刻下命令將雲錦搶回來。
可是腦海裏卻有另一個聲音警告着他,那是王志宇的兒子,害死他父親的男人的兒子。
梁淮剋制不住地去喜歡雲錦,卻又不得不將他推開。
他總是對他說着刻薄的話,做着傷人的事情對待雲錦。
他希望雲錦有一天能夠討厭他,厭惡他,恨他,不再喜歡他。
可是當那一天真正的到來時,雲錦不再理他之後,梁淮才知道什麼叫做徹底的慌亂。
他重新接近了雲錦。
那小傻子還像是以前一樣,他只是稍微對他好了一點,就再次喜歡上了他。
後來小傻子提到要帶他回家見父母。
他起初有些猶豫去見雲錦的父母,後面仔細思考,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也該報仇雪恨了。
所以他同意了,跟着小傻子一起回去。
一切都謀劃好了,只要按照計劃,就可以實行。
可是,真要開展計劃的時候,梁淮心裏打退堂鼓了,他不想這麼做,他知道這樣做,小傻子一定會很傷心。
他只想和小傻子好好過下去。
從民政局出來,看着雲錦幸福地笑着像個傻子一樣,梁淮真恨不得寵他一輩子。
心裏一個聲音告訴他——收手吧。
只要雲朵公開道歉,還他爸一個公道,讓世人瞭解當初發生的真相,讓他父親在泉下得到安寧。
梁淮就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陪着雲錦度過這一段難關,以後就好好地在一起。
雲錦開展演講的那個日子梁淮挑得很好,正好是他爸的忌日。
他希望他爸能夠安息,那一直糾纏着他的血肉模糊的身影能夠消失。
只是那天,雲錦沒有道歉。
梁淮還是按照他原本的計劃這麼做了。
他的目的是爲了搞垮雲朵,像是當初王志宇羞辱他爸一樣去羞辱王志宇,讓王志宇感受一下,當初他爸被逼上絕路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