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再次見到許遇,是在F市的醫院裏,隔着無菌層流房的玻璃窗。

    許遇躺在牀上,身上插着管子,整個人已經瘦到脫相,臉色蒼白。

    僅僅只是一個月,雲錦就差點快要認不出他來了。

    許純說:“抱歉,之前瞞你,小遇不想告訴你,他不想讓你看到他這樣。”

    雲錦眼睛已經溼潤了,以前他以爲自己很傻,沒想到天底下還有個比他更傻的人。

    無菌室他進不去,只能拿起手機給許遇打電話。

    “小遇,疼嗎?”雲錦看着他身上插着管子,看着都難受。

    許遇緩緩笑着說道:“不疼的,小耗子,你別難過。”

    他以爲自己能夠一個月回去,沒想到現在情況會變得這麼的糟糕。

    即便自己的情況很糟糕,許遇依舊臉上帶着笑容,溫和地看着雲錦說話,安慰着他。

    掛斷電話,走到許遇看不到的地方,雲錦眼裏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病人很堅強。”

    醫生說道:“目前沒有找到合適移植的骨髓,情況不容樂觀,他現在需要儘快做骨髓移植手術。”

    “直系親人骨髓匹配度不是更高一些嗎?怎麼會沒有合適的?”雲錦緊張地問。

    許純垂下眼睛,“我們的做了檢測,和小遇的並不匹配,目前只能期待骨髓庫能夠找到合適的。”

    “不過,在骨髓庫裏找到匹配的骨髓機率,很難。”醫生補充道。

    “怎麼會這樣?”雲錦微微張口,他不明白,許遇這樣的好人,爲什麼要遇上這種病。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許遇母親嘆了一口氣,她此刻的眼底滿是後悔。

    她開始後悔,爲什麼當初她要逼着許遇去做那些他不喜歡的事情,從沒有理解過許遇心裏的真實想法,不知道許遇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好好地去尊重許遇的意見,他想做什麼,她都支持。

    …

    梁淮來到F市醫院,在許遇的病房窗戶口,他看到了正在和許遇用電話交談的雲錦。

    雲錦有些遺憾地說道:“我上次拿了那個英雄,五殺,可厲害了,只不過最近總是在ban位上,拿不到了。”

    許遇笑着說道:“等我以後病好點了一起玩帶你凱瑞。”

    雲錦本來和許遇就是一類人,他們都喜歡玩遊戲,都喜歡宅,有很多共同話題。

    梁淮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雲錦,就在雲錦身後,但是許久雲錦也沒有注意到他。

    直到雲錦說話說得口乾了,“我去接杯水。”

    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已經等候多時的梁淮。

    雲錦這會兒徹徹底底沒有心情去搭理梁淮,他從他面前走過,像是從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梁淮站了起來,拉住了雲錦的手臂。

    “小寶。”

    雲錦垂着眼,他的眼睛紅腫的厲害,在面對許遇的時候,長時間擠出笑臉,這會兒臉也僵的厲害,整個人就好像是沒有了精氣神一樣。

    “梁先生,你想做什麼?”

    雲錦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很疲憊。

    昨天晚上,雲錦一夜沒睡着,他現在很累,沒有任何的力氣去和梁淮對峙了。

    梁淮很心疼地看着雲錦憔悴的臉,“小寶,你喫飯了嗎?”

    “喫過了。”

    雲錦扯開了梁淮的手,從他面前走過。

    梁淮走在他前面,幫他接了一杯水,“溫的。”

    “謝謝。”雲錦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剛喝了兩口,雲錦眼淚就跟水珠兒似的啪嗒掉落進杯子裏。

    梁淮抽出紙巾幫雲錦擦眼淚,“小寶,跟我說說吧,怎麼了?”

    雲錦哽咽了一下,像是和梁淮說,又或者說,更像是自言自語:“醫生說他要是再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可能熬不過這個月。”

    梁淮手頓了一下,他知道許遇情況很糟糕,沒想到糟糕成了這樣。

    “別怕,我陪着你。”

    “不需要。”

    雲錦搖了搖頭,他擦掉了眼淚,往無菌病房走去。

    這會兒許遇已經睡着了,雲錦就站在窗邊看着他,他真的瘦了好多,露在外面的手腕細的彷彿只剩下了皮和骨頭,臉上蒼白,幾乎沒有任何的血色。

    睡夢中似乎也不安穩,痛苦地皺着眉。

    梁淮看着雲錦,心裏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嫉妒,就像是一小撮火苗,一點點的燃燒起來,他寧願病房裏牀上的人是他,也不願意看到雲錦爲另外一個人傷心成這樣。

    梁淮想:如果他要死了,雲錦會這麼難受嗎?

    …

    雲錦去測試了自己的骨髓能不能匹配的上,下午檢測結果出來,醫生告知了他沒能匹配的上。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雲錦還是有些失望。

    許純拍了拍雲錦的肩,“很正常,不是直系血親之間,骨髓匹配成功率十分的低。”

    大家心裏都抱着期望,卻也知道,這份希望很渺茫。

    “等一等,這份匹配上了。”醫生看到下一份檢測報告,驚訝地說道。

    醫生的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本來不抱希望,突然希望就成了現實。

    有人匹配上了!也就是說許遇有得救了?

    許遇母親抓住醫生的手,緊張地問道:“你是說,有人匹配上了我兒子的骨髓?”

    醫生點了點頭。

    “是誰!”

    醫生念出了上面的名字:梁淮。

    “梁淮?”

    上午雲錦去做檢測的時候,梁淮也跟着進了去測試了一下。

    許遇母親不認識梁淮,“梁淮是誰?”

    許純和梁淮有過一面之緣,他看向雲錦,“雲錦,是那位梁先生嗎?”

    雲錦拿過醫生手裏的報告,梁淮只是跟着他進去檢測,沒想過,他竟然匹配上了。

    “是的。”

    許遇母親激動了,她的兒子有救了。

    “雲錦,你能不能給我那位梁先生的聯繫方式?”

    雲錦看着紙上那由梁淮簽名的地方,手不由自主地抓緊,紙張都皺了起來,“伯母,我去聯繫他。”

    …

    雲錦顫抖着手給梁淮打電話。

    對面很快就接了。

    “梁淮,你在哪裏……”

    梁淮正在車子裏,這是他們分開以來,雲錦第一次主動聯繫他。

    聽着對面有些顫抖的聲音,梁淮問道:“我在去酒店的路上,小寶,怎麼了?”

    “我……”雲錦握了握拳頭,“我想見你……”

    “想見我?”梁淮有些受寵若驚,“你在醫院嗎?我現在開車去醫院。”

    “嗯,來接我吧。”

    雲錦掛斷電話,他的心跳的很快。

    許純站在雲錦身邊:“雲錦,謝謝你。”

    雲錦看了一眼在無菌房裏的許遇,搖了搖頭,“這是我能爲小遇做的一點點事情。”

    …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

    雲錦拉開車門,正準備上了車,忽然發現,車上不只有梁淮和司機,還有珠寶商的女兒,周蕊。

    這個多出的人打破了雲錦原本的計劃,他有些愣,一時間不知道該上車還是不上去。

    周蕊之前在宴會上見過雲錦,那會兒雲錦跟着白越。

    她面露了幾分不悅,“怎麼是接他?”

    “周蕊,你坐前面吧。”梁淮對周蕊說道。

    周蕊看了一眼雲錦,又看了一眼梁淮,最後有些不高興地拉開車門去了副駕駛座。

    “上來吧。”梁淮對雲錦說道。

    雲錦坐上了車,有些坐立不安。

    “喝點水嗎?”梁淮給他遞了一瓶水。

    雲錦接過水,拿在了手裏。

    他從車內的後視鏡看了一眼周蕊,白越說周蕊和他長得有點像,其實並不像。

    所以,周蕊和梁淮兩人現在是情侶關係嗎?

    車子停在了X珠寶辦公大樓下,周蕊下了車,“梁淮,明天見。”

    “明天見。”梁淮點頭。

    車上除了司機以外,就剩下雲錦和梁淮。

    “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梁淮問。

    雲錦垂着頭,握緊了手,低聲問道:“梁淮,你還想要我嗎?”

    這個問題讓梁淮微微一愣,他看着雲錦有些紅腫的眼睛,最後伸手去摸了摸雲錦的額頭。

    “是發燒了嗎?”

    “沒有。”雲錦的話語沉沉的。

    他擡起頭,看着梁淮說道:“梁淮,我們做個交換吧,答應你一個條件,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怎麼樣?”

    梁淮看着雲錦半響,“你多久沒休息了?”

    不等雲錦回答,梁淮對司機說道:“回酒店。”

    …

    雲錦垂着頭跟着梁淮進了酒店房間。

    關上門。

    梁淮問道:“我答應你一個條件,作爲交換,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是嗎?”

    “是。”雲錦點頭,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你想做嗎?”

    梁淮看着雲錦的模樣,心裏莫名地堵。

    “你先去牀上。”

    雲錦順從地爬上了牀。

    梁淮看着雲錦一件件的把衣服脫掉,眉頭皺得厲害。

    “我有一個電話要打,你先等我一下。”梁淮轉身去了門外,走到長廊窗戶邊上,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香菸,抽了起來。

    雲錦等了很久,梁淮也沒有回來,他太困了,最後在牀上睡着了。

    等到雲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桌上放着早餐,梁淮坐在沙發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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