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來越大,似乎沒有一絲要放晴的意思。
他們幾乎都被雨淋溼了,行李也掉落下了山腳,一行人都擠在了唯一能避雨處的地方,希望救援隊快到,又或者是等來另一輛車。
梁淮的左邊額頭下流出兩行血柱一樣,從額頭到脖頸,被飄過落來的雨點沖淡,就好電視劇裏大雨天劍客在雨中比劍之後受傷了的戰損妝一樣,很有衝擊感。
唯一不同的就是,梁淮這頭上的血是真的,傷口簡單的處理了一樣,如果不及時到醫院,很有可能會發炎。
這會兒他還關心着雲錦冷不冷。
雲錦的確很冷,凍的哆嗦。
溼漉漉的衣服貼在溫熱的皮膚上,粘膩的感覺讓人很難受,但是大家都沒有脫下衣服,因爲冷。
梁淮將外套脫下,蓋在了雲錦肩上,“雖然溼了,披着不會那麼冷。”
雲錦從下車之後,就一直沒說話,呆呆地看着一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梁淮以爲他被嚇得不輕,這會兒還沒有緩過來,靜靜地守在他身邊給他擋雨。
薛導已經聯繫過了當地的警察,對大家安撫道:“警察一會兒就會來,大家再等一會兒。”
“快點來吧,再不來都要凍死了,這下着雨還颳着風,簡直要命!”一個劇組工作人員直抖腿。
雲錦這會兒披着梁淮的外套,雖然悶熱潮溼,但是並不覺得冷。
薛導看到梁淮:“梁先生,你穿這麼少,冷不冷?”
薛導糾結了很久,腦海裏天人掙扎,經過一番搏鬥之後,想到梁淮剛纔救了他一命,他咬咬牙一狠心將外套脫了下來,“梁先生,穿我的外套吧!”
薛導裏面穿着一件熒光綠的葫蘆娃,格外的亮眼,隔着一點距離,梁淮聞到了衣服上飄過來的淡淡的腋“香”味道。
他眉心突了突,委婉拒絕,“導演,你穿的比我薄,你更需要外套。”
“嗚嗚嗚,梁先生,您真是個好人。”薛導趕緊把衣服穿回了身上。
“可是,你真的不冷嗎?”導演穿着保暖衣和單衣都凍的牙齒打顫。
梁淮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雲錦,那張幾乎被凍烏的薄脣開口卻說:“不冷。”
雲錦覺得他們很吵。
不知道爲什麼心裏莫名地有些生氣,他站了起來,將外套脫下還給梁淮。
“梁淮,你是故意凍病了之後想賴我嗎?博取我同情?”
梁淮不明白雲錦爲什麼突然又發脾氣,只能無奈地看着雲錦,“沒有。”
“沒就穿上,不要假好心。”
雲錦一臉嫌惡地把衣服丟還給梁淮,往另一頭走去,離梁淮遠遠地。
梁淮看了一眼手裏的衣服,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氣鼓鼓的雲錦,嘆了一口氣。
薛導撓了撓頭。
…
警察來了之後,他們先是被安頓到了臨近的一家小賓館,連夜去做了筆錄。
當天晚上,季柯安排來接雲錦的車來了。
等梁淮去醫院包紮頭上的傷口回來,找不到雲錦,導演告知他,雲錦已經離開了。
梁淮連忙撥打雲錦的手機,雲錦關了機。
似乎是不想接他的電話。
梁淮看着手機,眉頭深深地皺起。
…
雲錦從車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季柯請假。
雲錦媽媽在客廳逗小小寶。
雲錦出來看到手機上季柯同意他請假的信息。
“媽,我們回Y市吧,我有一個長假期。”
“好啊,正好你爸過幾天也要回去一趟。”
雲錦在家裏待了好幾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某個地方發呆,一發呆就是一下午。
雲錦爸爸看雲錦無聊,拉着雲錦去下棋,故意讓他幾顆棋都能輸,“認真點啊。”
雲錦好像纔回過神來,“哦,好的。”
雲錦媽媽忙不過來讓雲錦去關廚房的火,不一會兒沒看到雲錦,廚房裏飄來燒焦的味道。
她再看雲錦,見他坐在院子裏的石墩邊上,看着地上的小草,不知道在看什麼。
幾天之後,雲錦爸媽發現了雲錦的不對勁。
“這孩子是怎麼了?”
“怎麼那麼不對勁?”
“老年癡呆?”雲錦爸爸越看雲錦越像是他的一個朋友的症狀。
雲錦媽媽趕緊說:“呸呸呸!”
“我們家小寶還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會出事,要不,咱帶他去醫院檢查檢查?”
兩人一合計,把孩子交給阿姨,拉着雲錦去醫院檢查。
雲錦檢查的時候都還在走神。
裏外檢查了一遍,醫生說沒什麼問題,真要有問題,估計是心裏上的問題。
雲錦媽媽想起之前雲錦拍戲回來的時候差點出車禍,那件事還上了熱搜,難道雲錦真的是被嚇着了?
老王總不願意了,“去什麼精神病院,咱孩子不可能有那問題。”
梁淮找了好幾天雲錦,在網上看到有人在Y市醫院拍到雲錦的照片,才知道雲錦回家了。
他坐飛來到Y市。
下飛機行李沒放,直接打車來到了雲錦家門口。
雲錦這會兒蹲在院子裏好像是在看地上的螞蟻,一雙價格不菲的手工定製皮鞋出現在他眼前。
雲錦愣了一下,緩緩地擡起頭。
“小寶,你在做什麼?”趙卓源看着雲錦,眉眼彎彎,笑容裏總有幾分不懷好意。
“爸,媽,張嬸!”雲錦沒搭理趙卓源,往屋子裏喊了一聲。
“小寶,怎麼了?”雲錦媽媽衝了出來。
雲錦站了起身,“媽,有野狗進院子了!”
趙卓源——野狗本人,臉色微僵,“小寶,我是陪我爸過來談生意的,今天特地來拜訪你們。”
他身後的助理手上提着看上去就很昂貴的禮物。
雲錦媽媽看到趙卓源,立刻轉身去廚房拿掃帚,隨後追了出來,“你怎麼有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趙卓源沒想到這位看上去很溫柔的婦女竟然也有這般兇悍的一面,直接用掃帚把他們攆了出去,他身上的名貴的西裝差點被掃把弄髒。
助理也很狼狽,他小心翼翼地問:“趙總,禮物怎麼辦?”
“放門口。”
趙卓源剛上車,就從後視鏡裏看到雲錦媽媽把他帶過來的禮物直接丟在了大馬路上,大門緊緊地關上。
一輛車經過,直接將禮物碾碎。
那車子停了在了大門口,下來了一個熟人。
助理正打算開車,趙卓源叫住了他,“等一下。”
趙卓源盯着後視鏡,嘴角上揚。
也不能只有他一個被趕出來,對吧?
梁淮站在大門口,手擡起來,猶豫了幾秒,隨後敲門。
“誰啊?”
雲錦媽媽的剛運動過,喘着氣,手撐着腰。
“伯母,是我,梁淮,我來找雲錦,他在家嗎?”
聽到梁淮的聲音,雲錦媽媽差點岔氣,她大口的呼吸了一口氣,今天是都喜歡來找抽是吧?
雲錦聽到梁淮的聲音,僵硬地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隨後轉身進了屋子,回到了房間。
趙卓源在車上看到梁淮吃了個閉門羹,心情大好,示意助理開車走人。
梁淮似乎對這個結果早已料到,他繞着雲錦家的院子轉了一圈,最後在東南側一處,護欄沒有玻璃渣和尖刺的地方,動作乾淨利落地攀爬了進院子。
雲錦躲進了被窩裏,蓋上被子,對自己默唸道: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
窗戶處傳來異響聲。
雲錦從被子裏擡起頭,眼睜睜地看着梁淮從窗戶上爬進來,拉開推拉門,進了房間。
“小寶……我看有粉絲拍到你進醫院了,哪裏不舒服嗎?”
梁淮頭上纏着白紗布,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很擔心雲錦,見雲錦此刻躺在牀上,更是擔心的厲害。
雲錦看着梁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皺眉,“你出去。”
“小寶,讓我知道你哪裏不舒服。”
“是發燒了嗎?”
梁淮走到牀邊,手放在雲錦的額頭上,雲錦的皮膚微涼,沒有發燒的跡象,也不像是感冒。
細想下來,那天回去的時候,雲錦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症狀。
雲錦打開梁淮的手,坐了起來,抱着頭沉思了兩秒,“我沒事。”
“真沒事?”
梁淮不信,坐在牀邊,看着雲錦眉頭擰着,好像很不舒服一樣。
“老公,我查了資料,小寶這可能是抑鬱了。”
“抑鬱?”老王總沒太明白這個詞,老一輩對這個詞有點陌生。
“這是一種心理疾病,需要看心理醫生吃藥治療的。”
“噓,小寶在屋子裏呢。”
“他在屋子裏?!”
門外聲音戛然而止。
“抑鬱?”梁淮顯然也聽到了門外的對話,看向雲錦,“小寶,你抑鬱了?”
“沒,你才抑鬱了。”
雲錦有些煩躁,“你好煩啊,能不能不要總出現在我面前。”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雲錦媽媽:“小寶,要不要抱一會兒小小寶?”
梁淮眼前一亮,“他叫小小寶嗎?取名字了嗎?”
小小寶是老王總取的小名,大名還沒取。
雲錦皺眉:“小小寶和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別瞎打聽。”
“好好好,不打聽不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