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別撩別撩 >050.語言蒼白無力
    何肆站在風吹來的方向,側着身,給她擋擋風。

    這是他現在可以想到的唯一能爲她做的。

    站了許久,他終於說出話,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你還有你的爸爸。”

    “如果算上今年的話,我有五年沒有見到他了。”夏小意說,她苦笑着看向他,又說了一遍那句令人心痛的話,“哥哥,我以後沒有媽媽了。”

    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將她遺忘。她不能去打擾她的生活,她的一切再也與她無關。

    相似的經歷總能引發共鳴,同樣是可憐的小孩。

    深知語言蒼白無力,何肆上前用力擁住她,只期望這個擁抱能給予她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溫暖。

    寄人籬下、家暴的姑父、沒有父母陪伴,她的童年她的生活遠比他想象中的更難過。

    夏小意汲取着他身上的溫度,她聽見他平緩的心跳聲,眼前慢慢濡溼一片,淚珠斷了線,順着鼻尖埋沒進柔軟的布料裏。

    在他溫潤的聲音暗啞又溫柔的說出那句“別哭”後,最後一道防線也被擊破,她再也崩不住。

    哭泣不再無聲。

    她回抱住他,埋進他滾燙的胸膛哭出聲來。

    爲什麼,她怎麼總在他面前哭呢?

    ·

    走回去的路上,何肆揹着她,背上小孩的哭聲還未止住,哭的一抽一抽的,也沒忘記一件事。

    “哥哥,你…不、不要告訴…我哥哥。”

    “好。”

    何肆總算找到這對樣貌不同、性格截然不同兄妹之間的相同點——

    一樣的要強倔強,都不會把受的傷和難過告訴重要的人,害怕讓其徒增煩惱。

    哭聲漸小,何肆跟她開玩笑,逗逗她,“上個月揹你的時候還說小癩蛤蟆想喫天鵝肉,這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老癩蛤蟆。”夏小意吸着鼻子說。

    他牽起脣,“哥哥不到二十五歲,有那麼老嗎?”

    “不老。”

    “是吧,也就比你大了九歲。”

    大九歲。

    夏小意脫口而出,“你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剛好幼兒園畢業。”

    何肆:“……”

    這麼一說,好像是老了。

    清掃過的院子裏,桂花復落滿地。

    夏小意在車上睡着,睡得沉,淺淺的呼吸輕緩。何肆叫了她幾聲,沒叫醒,抱着人下車,一路從屋外到客房。

    給她脫掉鞋,蓋好被子,想了兩秒,還是給她脫了外套蓋在被子上。關上房門出來,覺得這小孩是真輕,抱起來一點重量沒有。

    夏初躺在何錦渝膝上,看他走過來坐下,盤問。

    “怎麼回事?”

    “哭累了,睡着了。”

    夏初坐起來,皺起眉,“你欺負我妹?”

    何錦渝撫平他的炸毛,“他不是那樣的人。”

    何肆倒了杯水喝,“這你可就冤枉我了。”

    “那是怎麼了?”夏初想不到其他。

    何肆捏了捏眉心,爲註定要食的言感到慚愧。

    “遇見她母親了。”

    片刻後,夏初像是想開,躺回身旁那人的大腿上,閉上了眼睛。

    “遇見也好,瞞不了一輩子,她早該知道的。”

    “你知道她母親重組家庭?”

    “知道。”夏初側身,抱住何錦渝的腰身,低聲說,“她媽結婚那年給我媽發過短信,意思就是以後別聯繫了。不出意外,估計是又生了個。”

    何肆原以爲夏初是不知道的,沒想到竟是她母親如此心狠。若他是夏初,多半也會瞞着十幾歲的妹妹。

    何錦渝不知全貌,選擇沉默。

    “我妹妹剛來我家那一兩年,被我爸兇了會偷偷的哭,哭着和我說想媽媽了。”

    夏初說着,眼眶也紅了。

    “爹不疼娘不愛的,來了我家還要看眼色,再大點,狼心狗肺的夏建燁瘋起來連她都打。她嘴上說着她媽媽是爲了自己而活、是有苦衷的,到底是打心裏還覺得她媽是不得已拋下她,可結果呢?”

    他深吸了口氣,“你叫我怎麼忍心告訴她?”

    “抱歉。”何肆說。

    “行了,這破事別提了,也就過去了。”

    “嗯。”

    ·

    天邊的彎月讓雲蓋住,夜色濃的如墨,前院亮了明黃的燈。側牆竹子竹葉的影兒被照到前院的一角,在鋪着水泥的平坦翩翩起舞。

    菸草味被桂花香掩蓋,近了才能聞到。

    來的人挨着他坐下。

    何肆食指挑開煙盒,往前一送。

    何錦渝問:“心疼小姑娘?”

    “挺好一小孩,該有個好家的。”他把煙夾到食指和中指間。

    何錦渝也心疼他家那個,抽出一根,點燃,眺着遠處沉吟,“找個法子,把夏建燁調外地去。”

    “夏初提了一嘴,他要讓他媽離了。”

    “他什麼都不跟我說。”他彈了下菸灰,煙霧從鼻間呼出,眉間籠着如霧般的愁。

    何肆知道他想的什麼,拍了兩下他的肩,“那樣家庭長大的孩子,沒誰撐腰,習慣了不說。”

    “小肆。”

    “嗯?”

    “別忘了,你也是如此。”

    何肆一笑,不認同,“我活的挺灑脫。”

    “有什麼事,也跟哥說。”何錦渝熄了煙。

    “我真沒事。”他應了句,忙去看那塊被當成菸灰缸的紅木,用手擦掉菸灰,上頭多了塊黝黑的印子。

    再怎麼擦也擦不掉了。

    “你倒是會找地方。”

    “不是油漆?”何錦渝笑。

    “你家四合院休息亭子的木頭刷紅油漆?”

    何肆厭惡那股子油漆味,刷的是天然的植物漆,效果可遭不住他拿菸頭燙。

    “我要是有,肯定得刷,關鍵是何老爺子沒給我配。”

    他話裏有話。

    何肆抽完最後一口煙,在地上踩滅。瞥他一眼,“難不成何總你還買不起四合院?”

    “買的哪有何老子送的香。”何錦渝邊紮起頭髮邊笑道。

    何肆這套別墅,是何老爺子在他十歲生日那年送的。何家晚輩裏,何肆排老四,最小。

    圈裏誰不知道,何家小少爺,是何家何老爺子最疼的一位。

    何肆站起身,跟着紮好了頭髮的何錦渝走到桂花樹下,想一探究竟。

    “爺爺不過是覺得我可憐,纔對我更好些。”

    “老爺子要知道你這麼說得傷心了。”何錦渝調侃,蹲下身開了手機手電筒查看樹下那片鬆軟光禿的土地。

    何肆先前沒注意這片,這會子見了問他,“你在這種了東西?”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