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膽還要經過數年的複雜工序浸泡……

    看似只有九味藥材,炮製九位藥材卻需要多種藥材。

    “金雕骨是小老兒祖上傳下,其餘藥材小老兒用了五十年才集齊,小老頭經歷了十次失敗才煉製出來……”

    頗有些自得地說到這裏,白頭翁才謹慎地道,“沒有藥材再煉製,小老兒颳了一層用人和野物查驗過,於人確有洗筋伐髓脫胎換骨之效,但有無其他妨害,小老兒已經沒有時間和藥材去查驗。”

    言下之意,便是有沒有副作用,要你們吃了才知道。

    無論有沒有,沈羲和都不想放棄,她的目光投向華富海:“華陶猗,此物的確是你採摘而來,可它落入我手中,非我強搶。雖有些強詞奪理,但性命攸關,我亦不願拱手相讓。”

    華富海微微點頭:“沈姑娘原可不認此物是從河邊拾得。”

    死咬着別處得到,他也沒有證據。

    若非你這般詭異,我自不會承認。

    心中這般想,沈羲和麪不改色微微一施禮:“華陶猗深明大義。”

    白頭翁左右看看,忽而笑了:“外邊的人爲着小老兒這點東西搶破了頭,你們倒是心平氣和,不如小老兒來做個局,你們二人各憑本事?”

    沈羲和和華富海視線再次對上,而後同時平靜移開,齊齊對白頭翁頷首。

    白頭翁一輩子和醫藥打交道,也出了什麼題目,眼珠子在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沈羲和身上:“此物既是華陶猗先得,便偏頗他些許。”

    說着轉頭看向華富海:“華陶猗所長爲何?”

    華富海轉瞳掃過沈羲和,他若說所長爲武,這位郡主哪裏有招架之力?

    “不才,擅弈。”華富海答。

    “對弈,沈姑娘可願?”白頭翁詢問沈羲和。

    沈羲和覺得華富海也算君子了:“可。”

    “行,那就對弈。”白頭翁拍掌,“也別死板你來我往,小老兒看着打瞌睡,既然是華陶猗所長,由沈姑娘擺個殘局給華陶猗破,我也正好與沈姑娘交代些事兒。”

    這位老人家嘴上說着要偏向華富海,實則算是一碗水端平。

    “請沈姑娘出題。”華富海很有風度答應。

    “你帶沈姑娘去出題,我替華陶猗切切脈。”白頭翁吩咐老僕。

    沈羲和依言隨着老僕去了一間雅室,坐在棋盤前,沈羲和思忖良久,遲遲沒有下手。

    華富海絕對不是真正的華富海,他若想將脫骨丹讓給自己會直言,所以他說他擅弈絕不是虛言,想來造詣極深。

    此局要勝,得智取。

    拿定主意,沈羲和執起棋子,一手黑一手白,開始佈局。

    佈局到一半,沈羲和臉色開始蒼白,額頭滲出汗漬,身子骨太差,腦力和體力稍有消耗,就會虛弱得喘不上氣兒。

    “珍珠,喀喀喀……去取我的香囊來。”沈羲和吩咐。

    珍珠立刻大步朝着外面自家的馬車奔去。

    斷斷續續,沈羲和花了一個時辰,纔將殘局布好,然後請了他們過來

    “千層式……”華富海看一眼,話音未落便改口,“不,並非千層式……”

    沈羲和麪色淡然:“華陶猗請。”

    “沈姑娘這棋局佈置精妙,可有名目?”華富海對棋局興意盎然。

    “月宮局。”

    “以兩刻鐘爲限。”白頭翁在規則上偏向沈羲和,說完將沈羲和請到另一邊。

    沈羲和氣短神虛,白頭翁爲她施針,珍珠在一旁認真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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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只有棋子輕微落入棋盤的聲音,沈羲和似乎真累極,在施針的過程中睡着了。

    直到最後一枚棋子落下,華富海道:“棋局已破。”

    沈羲和纔在珍珠的推搡下緩緩掀開眼簾,神色還有些惺忪。

    “沈姑娘,小老兒還有幾月可活,我觀你身邊這位婢女,頗有些底子,是否要將她放在小老兒身邊學習?”白頭翁見沈羲和醒來問。

    沈羲和看了眼珍珠頷首:“正是,還望老翁多指點。”

    “便將人留下吧。”白頭翁點頭,“沈姑娘去看看棋局。”

    沈羲和覺得沒有那麼疲憊和喘不過氣,她起身緩步走過去,棋局果然已經破解,她點了點頭:“華陶猗棋藝了得。”

    華富海伸手要去將被喫掉的全盤白子撿起來,沈羲和伸手阻攔:“慢着。”

    華富海的手懸在棋盤上,微微擡頭,那雙如淵如海的眼眸對上沈羲和。

    若方纔只是直覺,那麼此刻,這一眼讓沈羲和篤定,華富海就是昨夜的繡使。

    沈羲和笑意輕淺,細長如玉雕的兩指從邊緣捻起一枚白棋,扔在自己之前喝過的茶杯之中,淡淡的白色散開,白子變成了黑棋,她將棋子重新放回原處。

    原本是白子被喫光的局面一下子變成了黑棋全軍覆沒,沈羲和謙虛開口:“華陶猗,承讓。”

    華富海看着棋盤瞬間顛倒,淵海般的黑眸溢出笑意:“有意思。”

    他執起那枚溼漉漉的黑棋:“沈姑娘是如何將它變成白色?”

    這雅室筆墨有,他檢查過所有黑棋,並沒有異樣,黑棋代表着他。

    沒有想過沈羲和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黑棋做得與白子一樣光潤,讓他大意了一次。

    “香脂。”沈羲和解答,“我讓婢女取了一趟藥。”

    這就是她和珍珠的默契了,入雅室前,墨玉就說過外面有人守着,所以她沒有吩咐珍珠,而是用了暗示,珍珠去取她的香囊,馬車上有她用香料調製的香脂。

    乳白色似漆,輕輕刷一層,用香爐烤乾便可。

    言罷,沈羲和將香脂與香爐都取出來。

    香膏精巧巴掌大小的瓷器盛放,香爐是雅室裏原有之物。

    在時間的限制下,人的正常思維都會以爲她若做手腳,會在白子上,比如用墨汁將擺好的白子變成黑棋。

    白變黑也很容易,黑變白卻極難。

    “兩軍對壘,安插細作並不高明,令敵軍親斬心腹,方爲上策。”沈羲和彷彿附着一縷寒霧的眼瞳晶亮深邃。

    “沈姑娘,某受教了。”華富海站起身,深深對沈羲和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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