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讓珍珠和紫玉給小乞兒弄了些喫食,有準備了些郡主府舊衣舊物以及米糧柴火,自己也打扮成了婢女去了孤獨園一趟,這事兒她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信了全部,直接上報。

    而鬧到她的面前,她亦不能坐視不理,且涉及到了孤獨園,一個不慎這些無辜的孩子就要被人盡數滅口。還不能大張旗鼓去,太多人盯着她。

    尤其是祐寧帝暗示要將她嫁入東宮之後,盯着她一舉一動的人就更多。她若是親自去了孤獨園,誰都能察覺不同尋常。

    好在郡主府素日就時常接濟孤獨園、悲田院,沈羲和自己去孤獨園,同時又派了另一批人去悲田院,也帶了許多喫穿用度。

    孤獨園看冷蕭瑟,冷風中甚至夾着一些異味,酸且臭。對於珍珠等人還好,對於嗅覺靈敏的沈羲和就有些難以忍受,又怕自己捂口鼻的舉動傷了孩子的心,只得強忍着。

    等她見到齊培的時候,難聞的味道,實在是令人作嘔。

    “你們散去,我奉郡主之命過來爲你們看看病。”珍珠立刻驅散人羣。

    到讓沈羲和舒適了點,沈羲和假作咳嗽,用袖子遮住口鼻,袖口清涼的香氣讓她暈眩感頓消,珍珠看了看齊培,也就是遞信給沈羲和的小少年,這才十三歲。

    雙腿膝蓋骨被挖,潰爛加上傷凍,血肉模糊,又有黃色液體流着,他還發着熱,整個人都凍得迷迷糊糊。

    珍珠隨着白頭翁其實看了不少血肉模糊的傷,但齊培的傷還是讓她倒吸一口冷氣,的確已經生蛆,她要給齊培清理傷口,幸好有隨阿喜在,兩個人互相幫襯,倒也沒有耽誤時間。

    一個時辰後纔將之收拾妥當,沈羲和繞着孤獨園走了一圈,大概瞭解一番這裏的情形。

    同一時間,刑部尚書楊府,管事急匆匆跑進來,閉目養神的老太太睜開眼,將人揮退下去,管事附耳道:“老夫人,查到了,在孤獨園。”

    “還不開把人給抓回來。”老夫人立刻下令。

    “不是小人不抓人,是今兒昭寧郡主派了人去孤獨園行善舉。”管事低着頭,有些擔憂和焦慮道,“還派了貼身丫鬟,去給問診。”

    “昭寧郡主怎會派人突然去了孤獨園?還特意問診看病?”老夫人面色有些許慌亂。

    “應是巧合,郡主今日送西北王出城,恰好遇上暈厥在馬車前的乞兒。”管事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將之帶回了府中,又放了出來,恐是因此而想到孤獨園和悲田院,便立刻讓府中人送了些喫的用的去兩地。郡主上京後,往日也常派人將郡主府用不上的舊物件送去。”

    楊老夫人定了定神:“既如此,便等他們離去再動手。”

    “小人聽聞他們已經去了一個時辰,擔憂郡主派去的丫鬟治好了齊培,齊培知曉她從郡主府出來,說些不該說的話害了二郎君。”管事擔憂地說完之後,建議道,“事到如今,老夫人這是隻怕要告知大老爺拿個主意。”

    “你們這羣廢物。”楊老夫人面色陰沉,“斷了雙腿之人,也讓他跑到了京都,混入了皇城!”

    管事被罵得低頭不語。

    楊老夫人轉動着手中的一串金珠:“你去把大老爺尋回來,再派些人把孤獨園看緊,實在不成……就放火燒院子,再派人潛進去殺了齊培!”

    沈羲和尚不知危險在悄然而至,她聽聞齊培醒了,就回到了屋子裏,屋子被珍珠打掃了一番,還放上了香爐,沈羲和再進去,纔沒有覺着頭暈眼花。

    “郡……”齊培顯然已經知道沈羲和身份,十分激動,想要掙扎着坐起身。

    “不必多禮,你傷勢過重,長話短說,莫要強撐。”沈羲和在珍珠搬來的椅子上落座。

    “郡主……”齊培眼淚忍不住流下來,“請郡主爲我齊家四十多口人做主,河北道官官相護,屈打成招,顛倒黑白……”

    齊培一個是十三歲的少年,積壓了無數的委屈和悲痛,一下子傾瀉出來,在他一邊哭泣一邊痛斥之中,沈羲和才瞭解了全部始末。

    蠡縣縣令是刑部尚書楊忠興的嫡長子楊旭林,是祐寧十三年的兩榜進士,十六年被指派到蠡縣爲縣令,要說這楊忠興多壞也不是,他並沒有搜刮民脂民膏,也沒有糊塗斷案。

    這三年在蠡縣的政績不算突出卻也不算一無是處,眼看着三年任滿,他面臨着考績升遷。蠡縣豪富齊家出現了偷盜之案,一羣賊匪趁夜闖入齊家盜竊。

    殺了齊家一個護院,盜走了齊均妻子臥房中一些珠釵金銀,後被齊家的護院打退,全部跑掉。

    齊培的兄長齊均次日一早就去報案,派人探查之後,發現線索太少,根本難以破案,而本朝有規定,盜竊之案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偵破,若是逾時則父母官也要受責。

    這個時候楊旭林不想有這樣的岔子,故而硬說齊均是發現護院與其妻有染,故而殺了護院,僞造一個盜竊案,來掩蓋自己殺人之事。

    護院是齊家家奴,打殺了也沒什麼大事兒,尤其是還有私通女主人的罪行在前,楊旭林不受理,齊均聽了很是氣憤,誤以爲是自己打點不到位,就拿了幾百金去賄賂楊旭林。

    哪裏知道楊旭林盡數退回了這筆金,這事兒齊均有冤無處訴,本沒有喫什麼大虧,齊均便想着就此作罷。

    可齊均的對頭從衙門知曉這件事後,就藉此來羞辱齊均,大肆宣揚其妻與護院私通,鬧得人盡皆知,齊均的妻子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齊均阻攔不及,悲痛欲絕,恰好在這個時候,衙門抓到了一夥行竊者,這夥行竊者公認他們就是當日夜裏去齊家盜竊之人,齊家護院也是爲他們所殺。

    齊均痛失髮妻,定要衙門給個公道,就將這是上報到定州上谷郡,他卻不知上谷郡郡守乃是楊旭林親爹刑部尚書楊忠興的弟子,也是因此纔將楊旭林派到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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