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主將重傷,軍心大亂,迅速撤離,受傷的穆努哈不甘,卻也只能任由手下帶着他撤離,爲了這次偷襲他們做主了準備,耗費了大量的財物,就是想要將沈嶽山一舉擊斃。

    令皇朝大亂,他們就能趁虛而入,結果卻被不知從何處殺出來的白麪小將破壞,穆努哈死死盯着蕭華雍,要將這個人深深記住,今日一箭,他日必然要討回來。

    此刻蕭華雍已經飄然落在自己的馬兒上,對着疾馳過來的沈嶽山抱拳:“多謝王爺搭救。”

    沈嶽山帶來之人也追了上來,回首看了一眼一個不損的愛將,沈嶽山心情大好:“合該是微臣謝殿下。”

    原以爲是一場小規模的設伏,真的和蕭華雍闖了沈嶽山才知曉,這次驚險異常,他若是獨自一人硬闖定然要受傷,而他手下少則要折損幾人。

    “助王爺,雍之責。”蕭華雍謙和笑道。

    沈嶽山笑容隱含深意地打量了蕭華雍兩眼,一揚鞭縱馬往前。

    “殿下好英姿!”

    “殿下好箭法!”

    “殿下好神勇!”

    ……

    跟在沈嶽山身後的將士,都紛紛恭維抱拳後,一夾馬腹跟上沈嶽山。

    蕭華雍微微一笑,也打馬跟上去,離開了峽谷之中,風雪越發肆掠,幾乎令人難以睜目,現在他們已經踏入了隴右道,屬於西北的領地。

    頂着風雪他們疾馳了兩刻鐘,到了一個小鎮,鎮上的男男女女都認得沈嶽山,一見到沈嶽山都從屋子裏鑽出來,小臉相迎,有些百姓還拎着自家六七歲的頑童,問沈嶽山:“王爺,我這孩子皮實,把他送入軍營,追隨王爺,護我河山!”

    “還有我,我家也結實力大,還能喫!”

    “阿奇耳,你是自己養不起,要送到軍營讓王爺幫你養吧……”

    惹來一串哄堂大笑,衆人對沈嶽山尊重卻又親近,沈嶽山也毫無架子,甚至從善如流將推到自己身邊的孩子捏了捏胳膊:“不錯,結實,可還得自個兒再養養,我可養不起。”

    “王爺,我們也養不起,這小兒太能喫!”中年漢子十分隨意與沈嶽山接話。

    “去郡守府,問問牛郡守,爲何你們養不起孩子?”沈嶽山豪邁道,“我只管你們的安危,讓你們喫飽喝足是朝廷的事兒。”

    “王爺莫聽他渾說,我們都能喫飽喝足,都笑得朝廷仁義寬厚。”明顯是鎮子上德高望重的人將大夥兒推開,帶領着沈嶽山他們入了屋內。

    給他們少了熱水,煮了熱羊奶,讓他們暖身。

    蕭華雍和沈嶽山換了衣裳,坐在火堆前,其餘人都去了他處休息。

    噼裏啪啦的火花聲在狹小安靜的屋子裏格外清晰,吊鍋之中的骨頭湯也散發着誘人的香氣,明亮的火焰映紅了沈嶽山半邊臉:“殿下對犬子所言,微臣已知;殿下的心意,今日微臣也看見。實不相瞞,今日之前,微臣對殿下多有猜疑。”

    蕭華雍聽着露出溫順的笑容,宛如一個聆聽長輩訓誡的晚輩。

    “呦呦是我的女兒,我比任何人都知曉,她自小就無與人共結連理的心思……”提到這一點,沈嶽山有些自責。

    沈羲和沒有母親,少了一些女兒家的柔性,和女兒家的羞怯。她自幼最大的心願就是多活幾日,多陪一陪父兄。除了他們父子,和陶家人,她不將任何人放在心上,亦不打算再多將一個人放在心上。

    蓋因她的病情不能心思過重,最忌大悲大喜,爲了長壽她把能夠讓她思慮和影響悲喜的人儘可能的減小。

    幼時看了太多癡男怨女的話本,導致她對男女之情不但不心生嚮往,反而成了忌諱。她不覺着那些纏綿悱惻多麼感天動地,只覺那些男男女女自私、癡傻、愚笨,白活一遭。

    爲了一個陌生人尋死覓活,爲了一個不相干之人置至親於不顧……

    沈嶽山和沈雲安太忙,有時十天半月才能見到她一回,對她的教導一直是請了女先生,可女先生教導的都是爲人處世,明理知禮,非親生母親,怎敢逾越教導她男女之事?

    因而讓沈羲和在這方面形成了自己獨有的思維,兼之她對父兄的依賴,讓她更覺着去對一個陌生人動心動情,就會變得不能自控,變得面目全非,那她一生都不要。

    “其實早些年,我與她阿兄用此打趣她之時,她也曾說過一兩句,我們只當她女兒家面皮薄,也不好打趣她,怕她惱了傷了身子……”沈嶽山越說語氣越沉重,“及至犬子端正月上京,我才知我們父子對她忽視多重。”

    蕭華雍其實一直很不理解沈羲和爲何就獨獨對男女之情如此冷漠無心,他之前問過,沈羲和對他說是因世道不公,他信了。此刻從沈嶽山這裏方知,遠不止如此。

    她是一個因爲體弱不能大悲大喜,而覺得古往今來癡男怨女都是悲喜交加,才從根源上暗示自己,動情約定於不惜命?

    而她又想要活得更久一點,這才早早就絕了此念,此念這麼多年早已根深蒂固。

    另則她由沈嶽山與沈雲安捧在掌心長大,對親情的依賴極重,又被話本那些爲了感天動地的男女之情六親不認的舉措嚇到,便警告自己不可成爲這樣的人。

    這個過程之中,她定是與人討論過,爲何一個人會爲一個陌生人如此罔顧親情。

    怕是有人辯駁不過她,又說服不了她,對她說過類似於“待你遇上了便知,情不能自控”的話。

    纔會讓她更害怕自己變成這樣的人,傷了沈嶽山和沈雲安,故而就更加排斥男女之情。

    瞭解到沈羲和爲何形成這樣的性子,蕭華雍的心微微刺疼。她若是有母親教導和陪伴,若是能夠看到父母鶼鰈情深的日子,定不是這番模樣。

    沈嶽山擡眸,目光真摯地看着蕭華雍:“殿下,你若不圖兩情相悅;呦呦會是這世間最賢惠的妻子。”

    不妒不鬧,掌中饋,鎮內宅,無人能勝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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