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與你海誓山盟,惟願共度春夏秋冬。

    沈羲和的心有那麼一絲絲觸動,不得不說蕭華雍真的很會琢磨人心,他從最初的濃烈直白,到現在的平淡溫馨,知曉他不喜不信那些海誓山盟,便迎合她的喜好而轉變。

    “殿下的用心,我能感受到。”沈羲和也不躲避,素白柔軟的手將金簪拿起來,將髮髻裏的一朵花簪取下來,取出金簪往髮髻裏簪。

    手腕剛剛擡起,一隻寬大的手掌剪碎燭光伸來攔住。

    沈羲和頓了頓,就收了手,將金簪交給蕭華雍,蕭華雍脣瓣舒展,眉目柔情繾綣,輕柔而又堅定地將金簪插入她烏黑堆雲般的青絲之中。

    燭光搖曳,將她端坐與他立於她身後的身影倒影在牆壁上,影像相貼,恩愛纏綿。

    爲沈羲和固好金簪,蕭華雍蹲到她的身邊,握住她輕放在腿上的手:“呦呦,謝你允嫁。”

    他的心好似二十年裏,有記憶來,從未這麼翻涌過,使得他握住她的手也緊了幾分。

    沈羲和本能抽了抽手,沒有掙脫也沒有繼續掙扎,她總是要適應:“殿下,我會做好你的妻子,做好太子妃,但我對殿下,仍舊沒有男女之情。”

    蕭華雍的激動與喜悅,她看在眼底,不是她故意要潑蕭華雍的冷水,而是有些話必須說清楚,否則讓他誤會,自己對他也有意,日後相處中,又覺着自己不似對他有情,對自己心生埋怨,認爲自己含糊不清,誤導了他。

    顧青梔與蕭長卿便是如此,顧青梔一直以爲她表現出得體冷淡疏離,蕭長卿就能夠知曉她對他並無男女之情,但她的自以爲是,不願開口說清楚,讓蕭長卿產生了自欺欺人的期待。

    只要她沒有親口說,他就當她心中有他,故而越來越不清醒,越來越執着,有時候自己都分不清妻子到底對自己有沒有傾慕,纔會在折磨之中變得瘋狂與痛苦。

    儘管她現在說清楚,會讓蕭華雍失落,會破壞好好的氣氛,可不愛便是不愛,總不能因爲眼前這個人極好,自己不忍傷害他,就含糊不清,讓他有了錯覺,以至於日後更痛苦。

    蕭華雍若說沒有一絲失落那是自欺欺人,不過他失落轉瞬即逝,他仍舊喜悅着,握着她的手更緊:“呦呦,謝你如此坦誠,日後你也要清清楚楚與我說明白,包括你哪一日,對我傾心,望你也能坦然告知我。”

    沈羲和靜默片刻,才頷首:“我會。”

    大概這一生沈羲和都無法忘記蕭華雍那一瞬間的歡喜,似春風拂過花開滿城,似煙火盛放華光四射,似星河墜落滿目崔璨。

    那樣令人見之傾心的笑容,也感染了沈羲和,令她忍不住脣角上揚。

    她的笑容輕緩如她的人淡雅,令蕭華雍差一點剋制不住將她攬入懷中,指尖動了動,他還是用他強大的自制力阻攔了自己,

    還不是時候,不能操之過急,該有的終有一日會得到。

    他執起沈羲和的手,來到窗邊,一眼望去,燈火璀璨,燭光簇擁,滿目雪亮。

    沈羲和想要掙脫他的手,此時樓外卻驚呼聲此起彼伏,蕭華雍指着窗外:“快看。”

    好大的一顆燈樹高聳而起,瞬間被點亮,燈火傳送,皓月黯淡,巨大的燈樹宛如燈塔,遠遠看着,鶴立雞羣。

    燈樹的上方是影燈,影燈內有蠟燭,蠟燭點燃之後燈面會旋轉,這燈上面畫的是一男一女,在旋轉之中宛如活起來的皮影,男子與女子相遇了,男子對女子傾心了,男子贈與女子金簪,男子與女子成婚,婚後和美。

    從少年夫妻,到中年一家三口和樂,再到相護扶持的中年,執子之手的暮年。

    只是不到十個畫面,交匯出來的卻是相濡以沫的一生。

    上元節本就有互訴情愫的習俗,這樣別開生面,利用影燈表達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吸引了全城的目光,紛紛意猶未盡,討論着這是哪家兒郎爲女郎費盡心思?

    更有感性的女郎看得滿眼淚水,也有人世滄桑的中年婦人看得豔羨而又惆悵。

    “殿下……”沈羲和側首看着蕭華雍。

    “這是我對你我一生的規劃與期盼,我讓滿城百姓爲證,待我們大婚後,我便會放出消息,讓他們知曉這是我爲你而做。我是儲君,是百姓之表率,必要做到信守承諾。”

    蕭華雍握着沈羲和的手更用力幾分,他點墨般的黑瞳深深凝望着她:“我對你的諾言,許於天下爲證,讓他們看一看他們的儲君是否是一個言而有信,一諾千金之人。”

    若是他們已經賜婚,他此刻就像讓這些人都知曉這是他爲她所爲,讓她成爲全天下最被人豔羨的女人,他要給予她這人世間所有女人能夠想象得到的一切。

    只可惜他們到底還沒有被正大光明賜婚,他如此張揚,會影響她的名聲。

    只得等到他們大婚後,再將這個消息放出來。

    影燈上的圖紋是他親手所繪,寥寥幾筆,其實都有他們的神韻,只不過見過他們的人不多,且隔得遠只能看出一男一女的輪廓。

    面對這樣全心全意對自己一腔癡情的蕭華雍,沈羲和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動容麼?

    當然。

    她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一個的人,如何能夠沒有一瞬間的欣喜與感動?

    這份動容卻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劃過夜空,留下了崔璨的回憶,茫茫暮色,卻再也尋不見。

    “呦呦無需多言,只願我所爲,不成爲你的負累。”蕭華雍低聲輕柔道。

    “我若說,我並不覺着負累,是否太……無情?”沈羲和失笑道。

    她真的沒有覺着負累,該說的她都說得清清楚楚,蕭華雍還要依舊故我,她沒有權利去幹涉和阻攔蕭華雍啊。

    “這纔是我熟識的你。”蕭華雍輕輕搖頭,靜默了片刻後才輕聲問,“可有……一絲歡喜?”

    歌聲四起,喧囂嘈雜,蒼亮的光將他的臉照耀得更俊美無雙。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