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有些煩躁,她來了月信,頭兩日都會這般,遇上酷暑不能置冰更是懶怠。

    這話她對蕭華雍卻說不出口,偏這人絲毫沒有眼力見,非要追根問底,還將手伸過來要探一探她的額頭。

    天熱,她最是畏熱,他的手還未貼上她的額頭,就讓她感覺到一股熱意襲來,沈羲和顧不得規矩和其他,擡手一把就將蕭華雍的手揮開:“我說了,我無礙。”

    她的薄怒和厭煩,讓蕭華雍心口微微一滯,他有些無措有些莫名的委屈,百般滋味,縈繞心間,神色複雜,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默默地坐在距離她有半步之距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茫然又擔憂。

    沈羲和莫名心煩意亂,她就想一個人,誰也不打擾她。此刻彷彿看到蕭華雍,都會莫名覺着有個人在一旁,哪怕他不言不語,也妨礙到了她四周的氣息

    何時起自己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沈羲和被自己蠻橫的一面嚇到,她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蕭華雍時刻盯着她的臉色,發現她越來越不悅,想了想只得低聲道:“東宮還有些事兒,我先走了。”

    “嗯。”沈羲和淡淡應了一聲,心裏鬆了口氣。

    他走了,自己是否就能剋制住自己?

    蕭華雍覷見她一聽自己要走,果然面色稍霽,就更難受和心痛,轉身頭也不回走了。

    被沈羲和攆到外面守着的珍珠,看到蕭華雍繃着一張臉,從未有過的大步離去,顯然是生了悶氣,她端了一碗溫熱的銀耳蓮子羹給沈羲和:“郡主,與殿下置氣了?”

    沈羲和莫名看了她一眼:“並無。”

    “殿下似乎有些不愉。”珍珠小心提醒。

    沈羲和抿了一口銀耳羹就頓住了雙手,將碗擱下,想了想方纔,好似自己確實有些過了:“也不知爲何,就是心煩,不願說話,不願理他,忍不住就失了禮數。”

    珍珠錯愕一瞬,她們家郡主,可是雍容大雅的典範,輕易不會動怒,更不會無緣無故鬧脾氣,便是對着王爺和世子,都是偶有驕橫,卻從無刁蠻。

    今兒竟然在太子殿下面前,收斂不住氣性。

    她想明白緣由之後,更是面色複雜:“郡主,您……您這是有恃無恐……”

    “嗯?”她何時有恃無恐了?

    “人之本性往往只會對親近信賴之人展露全部,越是至親越是無所顧忌,無拘無束。”珍珠斟酌着言辭。

    沈羲和下意識攏了攏黛眉。

    “郡主不妨這般想,若適才來的不是殿下,而是旁人,郡主還會如此麼?”珍珠循循善誘。

    “若是旁人,我絕不會見。”沈羲和道。

    蕭華雍之所以能進來,是他來得勤了,現在都已經直接被掠過通報這一步驟,門閽見了他直接放人,除非沈羲和在閨房,否則珍珠他們也不會讓蕭華雍止步。

    “若是非得見之人?譬如陛下派來內侍。”珍珠換個比方,“郡主可會這般對待?”

    自然是不會,只不過那是皇命在身之人,沈羲和當然要禮遇。

    她沒有反駁,而是想到了蕭華雍可是皇太子,比起身負皇命之人只會更尊貴。可不止何時起,她好似已經漸漸忘了他是皇太子。

    對待他也是隨意起來,生疏客氣,尊敬禮儀,她對他越來越沒有束縛。

    “你說得沒錯……”沈羲和從來不是個彆扭和不敢認的人,珍珠說得話的確有禮,“我適才對太子是有些放肆,他是因此纔不悅?”

    “婢子到覺着並非如此,殿下盼着您對他少些生疏,多些真性情。只是殿下怕是不知郡主因何而厭煩他,郡主素來對殿下不親不遠,總會讓殿下患得患失,故而殿下才會……懊惱。

    懊惱不是郡主的冷待,而是不知自己何處惹了郡主不喜。”

    “當真如此?”沈羲和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何處不對。

    易地而處,她絕不會自省,只怕轉頭就不會再多看這人一眼。這樣一想,更覺自個兒方纔不妥:“過兩日,我再去尋他致歉。”

    倒不是拉不下臉,而是她的確不適,怕去致歉不成,反而與他拌了口角。

    “郡主不用等改日,明兒殿下定然還會來。”珍珠信誓旦旦。

    沈羲和狐疑,覺着不大可能。

    珍珠卻笑而不語,沒有多言。

    此刻蕭華雍也坐上了馬車,天圓明顯察覺到太子殿下渾身都散發着不悅的氣息,往日去郡主府,殿下總是會賴到宮中要禁宵,宮門要關之前纔回去,今兒這才進去就出來……

    不妙,大大的不妙。

    “天圓,你去查查,孤近來可有行過不當之舉?”蕭華雍忽而開口道。

    天圓謹慎地問:“殿下指的是……何處?”

    黑黝黝的眼瞳掃過來,蕭華雍面無表情地盯着天圓。

    天圓立時會意道:“殿下,若是關於郡主,您並無不當之舉,或是……”

    本就有些不愉的蕭華雍,看天圓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更不悅:“關子賣到主子面前了?”

    “屬下不敢。”天圓動了動喉結道,“郡主若要惱殿下,只能是殿下言語上……冒犯。”

    冒犯二字細如蚊聲,蕭華雍還是聽得真切,他今兒不過說了句尋常話,與往日比起來,不值一提,往日沈羲和都不曾這般,今日又怎會如此?

    “不是。”蕭華雍篤定不是這個緣由。

    天圓急得腦門上都滲出汗漬,被蕭華雍虎視眈眈盯着,他只得口不擇言:“這……這屬下也不知爲何郡主就惱了,或許不是因殿下之故,就是惱了無人發泄,便尋着殿下發作?”

    說完,天圓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讓你又說郡主壞話!

    蕭華雍聽了卻緩緩收斂了身上的低沉氣息,脣角情不自禁就上揚:“你說得對,定是旁人惹惱了她,她纔會尋孤發作。”

    一頭霧水的天圓,不懂殿下莫名其妙討了嫌,爲何還這般開心。

    “她會尋孤發作,是因她不拿孤當外人了,她定是對孤有意了。”蕭華雍頓時心花怒放。

    天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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