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會,剛剛封王的十二皇子平地一聲驚雷,扔下了江南東路,餘杭一帶炒葉隱私,引得朝堂震盪,祐寧帝看了蕭長庚遞上來的證據,拍案而起。

    桑蠶是國之重器,每年立下,就連帝王都要組織祭祀蠶神,爲的就是希望蠶花大熟,桑農豐收,一年的絲織產業也能夠使民富國足,可見桑蠶多受重視,如今竟然有人將歪腦筋動到桑蠶之上,殃及富庶的餘杭,祐寧帝怎能不怒?

    因爲這件事,祐寧帝將行宮避暑都推遲,烈日酷暑,藏冰不耐耗,不少人對餘杭之事埋怨不已,衆人都想早些將這事兒解決,早些去麟遊行宮避暑,百家下場,一時間亂成一鍋粥。

    “陛下爲何要拖着,這不是讓人渾水摸魚麼?”珍珠給沈羲和打着扇,見沈羲和放下了手上的書,這才尋些話與沈羲和說。

    沈羲和微微一笑:“你可知此事牽扯有多廣?官商勾結騙葉商壓榨蠶農不過只是個開始,如此一番折騰,今年蠶絲定然緊俏,接下來便是絲綢商的上場。他們會以奇貨可居炒高絲綢的售價,從中撈上一筆。環環相接,其中牽連足可撼動整個江南?陛下如何能夠讓江南出事?”

    這是有意爲之,就是要羣魔亂舞,讓人藉機識趣地急流勇退,爲着大局着想,陛下也不會真的將葉價案上的人連根拔起,後面的絲綢商是沒有機會登場了,這件事就會止步於此,餘杭與嘉興兩地的郡守是保不住了,其中牽扯的商戶也罪責難逃,殺雞儆猴,便要適可而止。

    “真是便宜了他們。”碧玉憤憤不平,這些人罪惡滔天,卻能逍遙法外。

    “法不責衆,是因太多人牽連其中,就會造成更大的損害。”沈羲和淡淡看了兩人一眼,“陛下是陛下,他不能爲一時的喜惡快意恩仇,陛下的眼裏是天下。這便是爲何,不是人人都能成爲陛下,不是每一個成了陛下之人,都能成爲明君。”

    “郡主……”

    “郡主萬福!”碧玉的話被一道假聲假氣的聲音打斷。

    主僕幾人回頭,就看到蕭華雍頂着日頭,拎了一隻白鳳頭鸚鵡走來,鸚鵡通身雪白,唯有腹部和冠頂飄了些許淺淡的黃,嘴裏還在重複着:“郡主萬福。”

    “喵!”懶洋洋拍在欄杆上的短命剎那間縱身過來,立在桌子上,對着走進的鸚鵡滿眼不善。

    “葉價案只怕要幾日才能結束,我知你喜靜,但你終日不出府們,一人沉悶久了也不妥,特意尋了只鸚鵡來陪陪你。”蕭華雍將拴着白鸚鵡的鳥架放到沈羲和的面前,“沒事兒,就逗逗它。”

    “喵——”蕭華雍話音剛落,短命就撲了上去,好在蕭華雍眼疾手快,掐住了它的脖子,看着它伸出的爪子已經亮出了利爪,“呦呦,不修剪它的爪子,恐傷了你。”

    “我本不喜養活物,它要跟着我,索性就收留了它,但不願它困於府宅,成爲玩樂之物,一月總有過半的時日,它須得自個兒去深山野林尋喫食。”沈羲和極少投喂短命。

    她將短命訓練成了一個極其敏銳,對氣息分辨越來越伶俐的小下屬,不把它當物件。

    “這隻鸚鵡是南天竺年初進攻之物,甚是奇特,我養了幾月,教導了它一些言語,覺着有趣,才送來與呦呦解悶。”蕭華雍解釋。

    看得出他費了心思馴養這隻鸚鵡,沈羲和也沒有拒絕:“多謝殿下。”

    “呦呦鹿鳴,永結同心……嗷!”

    白鸚鵡突然搖頭晃腦宛如吟詩,被蕭華雍不動神色一拂袖給打斷,蕭華雍對沈羲和保持着得體的微笑。

    這話他只是無意間說了一遍,這隻該死的鸚鵡就記下,平日裏教它的其他話,它倒是沒見學得這麼快。

    沈羲和突然有些臉熱,蕭華雍這人當着她的面言辭孟浪也就算了,揹着她竟然也如此……

    “呦呦鹿鳴,永結同心;琴瑟和諧,鸞鳳和鳴!”飛到一邊的白鸚鵡又喊出聲。

    蕭華雍輕咳了一聲:“我……只在它面前說了一遍。”

    他真的沒有時不時就情話綿綿,這情話也要對着心儀之人才說得出口啊,這不是那日沈羲和送了他一方手絹,他回了東宮忍不住拿出來看,看着看着就念了出來,忘了提防這隻鳥。

    “呦呦心悅我……嗷!”白鸚鵡一嗓子還沒有扯完,就被蕭華雍給掐住,他立刻拎起鳥架,“喀,這隻鳥尚未馴養好,我帶回去再馴養一番……”

    “我覺着極好。”沈羲和忍着笑道。

    這隻鳥是年初的時候進貢,算算日子,待在蕭華雍身旁應該已經半年,爲了便於馴養,蕭華雍很可能近身留着,指不定他多少祕密都沒有防着這隻鳥,沈羲和很期待從這隻鳥口中知曉些蕭華雍的祕密。

    蕭華雍眼神冷冷掃過白鸚鵡,有種自打嘴巴的窘迫,他就不該帶了這隻鳥來,偏它這半年都沒有說過這些話,遇上了沈羲和就開口了。

    定然是他喚了沈羲和一聲呦呦,打通了這隻傻鳥的任督二脈。

    “呦呦鹿鳴,悠悠我心……”

    蕭華雍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捏着拳頭,他怕自己一個剋制不住,就伸手將這隻鳥的脖子擰斷。

    沈羲和從未見到蕭華雍的窘迫,第一次見到,覺着甚是新奇,她將鳥架挪過來,按住又要撲的短命,俯身仔細看着這隻鸚鵡。

    鸚鵡對沈羲和眨了眨眼,歪了歪頭:“郡主萬福,郡主萬福。”

    一向喜靜的沈羲和,突然覺着嘰嘰喳喳的鸚鵡也挺可愛,心裏多了一絲喜悅:“殿下的禮,我受了,它便是我的了。”

    “呦呦是我的!”鸚鵡接了沈羲和的話。

    沈羲和忍不住看向蕭華雍,蕭華雍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勉勉強強掛着笑容。

    戳了戳鸚鵡,沈羲和也忍不住調侃蕭華雍:“竟不知殿下是個愛做夢之人。”

    她心悅他?她是他的?

    這是何時發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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