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和蕭華雍天光乍現的時候才啓程,等他們到了行宮口,竟然遇上了一瘸一拐相互攙扶,又倚着兩個丫鬟的顧青姝與餘桑寧。

    她們兩竟然沒有派人回行宮找人接,而是硬生生走了回來,倒是令她有些詫異。

    瞥了她們一眼,沈羲和的馬車就直接入了內,回到自己的院子,簡單用了些喫食,洗漱倒頭補眠,顧青姝二人就沒有這麼幸運,嬌弱的貴女郎,走了這麼遠的路,一走三四個時辰,腳底全是血泡,喊了太醫來一個個挑破和傷藥。

    餘桑寧還能咬牙忍着,顧青姝的眼淚不斷往下落,等到傷藥的時候,刺痛讓她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餘桑寧被餘家的人接走,下了朝會,聽聞此事的蕭長卿回來,便親自去探望。

    “姐夫,昭寧郡主欺人太甚!”委屈,疼痛,疲憊,心有餘悸等情緒一涌而上,顧青姝一看到蕭長卿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甘和憤恨。

    蕭長卿微微皺眉:“你不是與餘二娘子去鎮上寺廟上香祈福,怎麼弄得如此狼狽?又與昭寧郡主何干?”

    “昭寧郡主也去了鎮上,回程之時,不知她與阿寧有什麼恩怨,她折損了我的馬車,爲了威赫阿寧,險些害得我們墜崖……”顧青姝將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蕭長卿。

    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餘桑寧和沈羲和的恩怨,可這是她們之間的齟齬,沈羲和憑什麼讓自己跟着遭受無妄之災。

    蕭長卿看着梨花帶雨,委屈不已的顧青姝,由着她哭了好半晌,也沒有開口。

    沒有安撫,沒有撐腰,沒有哄她。

    顧青姝擡起頭看着烏黑眼瞳平靜卻沒有一絲溫度和波瀾的蕭長卿,心口一滯,呼氣不暢,她一時間竟然哭不出來了。

    等顧青姝不哭了,蕭長卿才道:“餘二娘子心思深沉,與你不是一路之人,我早說讓你遠着她。可你難得有個交心之人,我便不做干涉,青青去了,我與你到底遠了一層,也不好約束於你。

    昭寧郡主胸襟不遜兒郎,絕不會於小事上斤斤計較,餘二娘子定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昭寧郡主纔會對其略施薄懲。牽連到你,也定然是你暗中相助了餘二娘子,犯下了罪孽而不自知。”

    顧青姝氤氳着水霧的杏眼睜大,她不可思議愣愣看着蕭長卿。

    蕭長卿竟然維護旁的女郎!

    這麼多年,他一向幫親不幫理,他是個極其護短之人,除了阿姐,無人能夠打破他的行事作風,可現在他竟然偏幫沈羲和!

    話裏話外,對沈羲和多有讚賞和了解,這讓顧青姝一時間難以接受,和反應不過來:“姐夫,她害我至此,你不爲我做主麼?”

    “做主?”蕭長卿輕聲嗤笑,“你可知她是何人?”

    顧青姝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咬着脣卻不願服軟。

    “長陵與陽陵給她使絆子,鬧到陛下面前,陛下都押着陽陵給她低頭賠禮。”蕭長卿淡聲道,“你是覺着我比陛下更能耐,還是覺着你比公主更尊貴?”

    這話直白而又犀利,讓顧青姝有些難堪,藏在袖袍裏的手不由捏緊,她低頭不語。

    蕭長卿幾不可見搖了搖頭:“今日之事,你最好忘了。莫要去招惹昭寧郡主,否則我也護不住你。”

    說完,蕭長卿就起身走了。

    對於顧青姝只有和顧青梔那一絲血脈牽連,顧青姝若是顧青梔同母姊妹,他或許會更多幾分疼惜與憐愛,可她們只是同父,且眉眼沒有多少像似,勾不起他的保護欲。

    當年他相救的人沒有救下來,以至於痛失所愛,顧青姝是唯一救下來的人,可她的存活並不能牽絆住顧青梔,他想把顧青姝安排得遠遠的,遠離這紛亂煩擾,危機重重的京都,也就是全了這份情誼,替亡妻盡了最後的力。

    偏偏天意弄人,她又回到了這裏。

    能力範圍內他會對她迴護一二,她若是將此視作自己恣意妄爲的依仗,那就莫怪他無情。

    蕭長卿離了顧青姝居住的院落,就派人去查清楚餘桑寧做了什麼。

    沐小郎君之死已經上報了官府,官府查了之後也已經結案,因爲服毒自盡很明顯,蕭長卿很快就知曉,他翻查了案宗,也覺着服毒自盡沒有疑點,但總覺着和餘桑寧與顧青姝去鎮上的時間撞在了一起,有些蹊蹺。

    便調來了派給顧青姝的影衛,這才知曉餘桑寧做了什麼。

    “把餘二娘子查清楚些。”

    沈羲和的性子獨,絕非俠肝義膽之人,也不是會多管旁人閒事之人,單憑這件事情,絕不會讓沈羲和對餘桑寧動手,頂多是日後遠着餘桑寧。

    沈羲和不知蕭長卿私下舉動,她美美睡了一覺,醒來時蕭華雍已經坐在了她臥房之內,隔着一道屏風,沈羲和能夠看到他頎長的身子靠坐在置了案幾的長榻上,一手端着茶碗,一手翻閱着書籍。

    不知道的人若是看到這一幕,只怕都能誤以爲他們已然是夫妻!

    沈羲和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她起身的動靜驚動了珍珠和碧玉,兩人連忙上前服侍,蕭華雍聽到了也沒有轉過頭,而是繼續看自己的書,這大概是他最後能夠堅持的一絲君子之風。

    “殿下,你如此毫無顧忌,不知避嫌,若是傳揚出去,可知有什麼後果?”沈羲和穿戴好,出來直接責問。

    蕭華雍合上書冊,擡眼看着她,淵海般的眸光流轉着笑意:“此事,只有我與呦呦知,呦呦的人都是守口如瓶之人,斷不會有旁人知曉。”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這樣肆無忌憚,他倒不懼有人以此來攻訐他,只是不想有人詆譭她。

    “掩耳盜鈴。”沈羲和冷聲道,“殿下明知如此會爲我譴責,因何還要我行我素?”

    蕭華雍單手撐着臉,歪着頭看着沈羲和,笑容多了一絲玩味:“自然是爲了讓呦呦早日適應,你我大婚之後的相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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