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道義,他守了一年沒有談婚論嫁,就在去年他父王又真沒了,他身爲兒子,定然是要爲父親守孝,哪怕當年他父王假死他已經守過一回。

    “隨她。”沈瓔婼便是要嫁給皇子,沈羲和都不管,她的婚事全憑她自己做主,沈府會按照禮制備上一份嫁妝,也會將蕭氏的東西都全部交給她,日後過得好與不好,都是她自個兒的選擇。

    蕭華雍看了沈羲和一眼,她雖然不管沈瓔婼,可沈瓔婼一日姓沈,日後過得不如意,自己咬着牙便罷,要是求上門,沈羲和不會不管。便是她不求上門,夫家欺辱太甚,沈羲和也不會置之不理,與其如此,不如給她安排一個可靠之人。

    “阿行也是極好之人,今年的解元,來年必將蟾宮折桂,前途不可限量。”蕭華雍道。

    蕭甫行是汝陽長公主與過世的韋駙馬之子,因韋駙馬胭脂案被斬,汝陽長公主獻上大筆財寶充盈國庫而被判和離,兩兄妹也由韋姓改爲蕭姓。

    “我知曉他是你的人,你若爲他婚配,他定會好生對待。”沈羲和輕輕搖了搖頭,“雖則我覺着男女情愛無足輕重,但並非人人似我,我們覺着好之人,她未必覺着好,我也不想讓她誤以爲我干涉她,亦不能勉強了你的心腹。”

    蕭華雍臉上的笑意緩緩落下,下顎漸漸緊繃:“男女情愛,無足輕重?”

    他的眼底看似還流轉着些許笑意和星光,同時也彷彿籠罩了一層寒夜的涼。

    沈羲和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怕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他一心想要拽她入愛河,可她卻不想偏他,時至今日,她依然覺着男女情愛,就是無足輕重,可有無可。

    她也知曉她若當真這般說了,他定是又要惱怒,使小性子,沉默了片刻道:“男女情愛,無足輕重,殿下於我,舉足輕重。”

    他默了默,笑容重新從脣邊漫上眼底,聲音輕柔至極:“你在哄我。”

    不是哄騙的意思,是在遷就的意思。

    “殿下歡喜不是麼?”沈羲和委婉承認。

    她沒有說謊話,其實她現在很清醒的發現,蕭華雍在她心中逐漸變得重要,但這份重要,卻與她所想男女之間纏纏綿綿,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情愛無關。

    她會在意蕭華雍的情緒,願意包容他的性子,樂意遷就他的習慣。卻不會時時刻刻恨不得見着他,事事都得依賴他,若他遠行,她也不會茶不思飯不想,爲他牽腸掛肚。

    “歡喜,只要呦呦心中有我,我如何能不歡喜?”蕭華雍笑得柔情蜜意,眼中華光流轉。

    沈羲和也跟着透着些許無奈一笑。

    兩人揭過這一茬,說了些旁的話,蕭華雍適可而止,並非他滿意沈羲和的回答,而是他不急於一時,他清楚地知道,她在他心中重要,卻沒有那麼重要。

    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他們很快就要大婚,待到大婚之後,自然又更多時日佔據她的心,他會一寸寸佔據她整顆心。

    沈羲和從東宮回了府邸,卻沒有想到沈瓔婼竟然難得尋上門,她將人請進去,看到沈瓔婼欲言又止,開門見山道:“有話但說無妨。”

    “昨日我受到阿爹贈與我的及笄禮,阿爹還讓人傳話,是關於我的婚事。”沈瓔婼緩慢地開口,“我不知阿爹何意,特來問一問阿姐,阿爹是不是盼着我早些婚配?”

    沈羲和聽了之後默了默,才正色道:“你思慮過重,你是沈家女,既已及笄,他身爲阿爹自當要過問你的婚事,你若有中意之人,只管告訴他。阿爹不會左右你的婚事,只要你自個看着好,無論什麼身份,皆可。”

    沈瓔婼聽了垂眼,又是半晌不言。

    沈羲和也沒有不耐煩,亦沒有主動再詢問,靜靜吃了一口茶。

    許是自己也覺着這樣詭異的安靜有些不自在,沈瓔婼又道:“我……我若一直不成婚,阿爹會嫌我麼?”

    沈羲和用一種不解地目光看了沈瓔婼一眼,旋即又想到她從未與沈嶽山相處過,不懂沈嶽山的爲人,京都哪有女郎年長不成婚?

    不但自己成爲笑柄,便是家裏也會成爲談資。

    “爲何不想成婚?”沈羲和不答反問。

    沈瓔婼低頭,指尖繞着手絹,絞了幾圈才道:“我……我不想困於後宅,不想去伺候公婆,不想做婦人。”

    她討厭被束縛,這些年從未有人束縛過她,成了婚就多了一重身份,代表着沈家女,哪怕有些事情她不喜,也得爲了不牽連沈家名聲去笑臉相對。

    那般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沈羲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你大可放心,你便是終身不嫁,也由着你。”

    這一點不論是沈羲和還是沈嶽山都能看得開,至於沈雲安,壓根當沈瓔婼不存在。

    那雙盈動的杏眼彷彿注入了一泓活水,霎時靈動起來,沈瓔婼喜形於色給沈羲和行了個禮:“我……我告退了。”

    曉得沈羲和不願見她,沈瓔婼得了準信,也不礙沈羲和的眼。

    接下來許多打聽沈瓔婼婚事的人尋到郡主府,沈羲和都一一推拒,這就是沈瓔婼的目的,若她不來表態,沈羲和必然把這些如數轉過去,由着她自己挑選。

    沈羲和拒絕得多了,漸漸也就明白了沈家不急着給沈瓔婼相看,求娶之事也就擱置下來。

    堯西公主隔三差五不是上郡主府,就是去東宮,回回喫閉門羹也不在意,如此半月過去,有一日堯西公主又來沈羲和的府邸,卻沒有想到出門就在郡主府被人擄劫,人人都尋不到人,就連祐寧帝都派了金吾衛。

    “其實你不用喫這些苦頭。”京郊外,沈羲和淡聲對堯西公主道。

    “既是做戲,自然要真,才能讓陛下信。”頓了頓,堯西公主神祕一笑,“我也想借此探一探我在陛下心中有了幾分地位。”

    這半月,郡主府和東宮只是走個過場,她所有心思都在祐寧帝身上。

    話已至此,沈羲和不再多言,給了墨玉一個眼色,墨玉就將雙手被捆綁的堯西公主吊在了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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