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氣,卻又和往日不同,往日她生氣就會將惹她不快之人除去,可今日惹她不快之人是蕭華雍,她氣他惱他,卻又不曾想過要傷他分毫。

    她惱的是蕭華雍爲何不肯給她一絲信任,無論蕭華雍做何事,無論多麼驚險,她哪怕也擔憂,卻從未阻攔,只因她信任於他。

    可蕭華雍卻不願信任她,她既然敢如此行事,敢引得陛下對她小懲大誡,自然有能力應付各種意料之外,蕭華雍卻完全不准她去嘗試。

    難道在蕭華雍看來,她是需要被男人護在身後,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

    越是深想,沈羲和越發氣悶。

    兩個主子吵了架,東宮上方彷彿籠罩一層烏雲,東宮之人,人人噤若寒蟬,顯得自從沈羲和嫁入東宮,就鮮活明媚佈滿朝氣的東宮格外壓抑,就似一場狂風暴雨隨時傾盆而來。

    自從婚後,無論何時,夕食蕭華雍都會趕來與她共進,每日都會變着花樣爲她做喫食,今日臨近夕食,九章卻戰戰兢兢求見,說不知殿下去了何處,請她擬訂夕食。

    沈羲和聽了面色更不好,卻也不是個喜歡遷怒之人,便隨意說了些吩咐給九章。

    雖然是隨意說的,但一半都是蕭華雍愛喫之物,等到夕食都做好,沈羲和眼見着天都黑了,也沒有見人來稟報太子殿下回宮,臉色一沉再沉。

    碧玉壯着膽子道:“太子妃,不若婢子去問問太子殿下在何處……”

    “不必!”不等碧玉話音落下,沈羲和就高聲打斷,“讓膳食間傳膳。”

    碧玉和紅玉縮了縮脖子,值得退下去讓膳食間傳膳。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擺在沈羲和的面前,她提箸隨意用了幾口,便沒有心思再喫,又命人撤了下去。

    夜幕降臨,繁星如夢;皓月高懸,燈火萬丈。

    蕭華雍依然不知去向,沈羲和不許人去尋,因她不想低頭,並不知蕭華雍就坐在東宮宮門口,只需要她邁出東宮就能見到,而蕭華雍也不許東宮門口之人去稟報,他就像知曉沈羲和會不會派人來尋他。

    天圓站在一側,甚是爲難,他知曉太子殿下不是要太子妃服軟,也不是要太子妃退讓,只是想要太子妃哄一鬨,讓太子殿下心裏能好受些許。

    眼見着天色暗下來,他自個兒都餓的前胸貼後背,可蕭華雍卻坐在東宮門口的石階上,目光落在前方的兩顆楓葉樹上出神,面無表情,神色呆滯。

    他急得恨不能跑進去把沈羲和拽出來,可他不敢,他要是敢自作主張,只怕下場悽慘。若能換得兩位主子和好如初,他倒也樂意爲了太子殿下犧牲,怕就怕弄巧成拙,反而令兩位主子鬧得更僵,那他就是百死難贖其罪了。

    兩個人像個不過數百步,一個不願去尋,一個等着被哄,硬生生磨到了月倚西樓,都未見到一面,一個越發氣惱,一個越發委屈。

    “太子妃……”

    “我要沐浴。”沈羲和不準珍珠她們開口。

    珍珠張了張嘴,最準還是去準備,等到陪着心不在焉的沈羲和洗漱完畢,沈羲和直接驅趕走她們,躺在牀榻上蓋上被子,以爲自己能夠閉眼就睡着,卻沒有想到如何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而皇太子呢,在東宮門口坐到了沈羲和要就寢的時辰,終究是忍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了內院,又坐在了內院門口的石階上。

    坐了片刻,又覺着或許還是太遠了,繃着臉踏入了內院,坐到了他們寢殿的大門口。

    珍珠等人大喜過望,想要張口通傳,卻觸及到了蕭華雍凌厲而又冷沉的雙瞳,只得把話嚥下去。

    這裏是東宮,他們現在已經不止是沈羲和的人,也得如同尊敬沈羲和一般尊敬太子殿下。

    蕭華雍在寢殿門口坐了許久,久到一顆心跟着暮春的夜風漸涼的時候,房門被從內拉開,溫熱的燭光霎時間將他籠罩,驅走了他內心那一層附着的薄霜。

    沈羲和也沒有想到拉開房門,就看到了這個讓她夜不能寐的男人。

    仍舊有些氣惱的沈羲和語氣十分不善:“你因何在此?”

    蕭華雍全部的委屈和受傷,都在沈羲和拉開房門這一瞬間化爲烏有,他篤定她是在意他,纔會這個時辰尚未安寢,纔會出來尋他,因她穿上了斗篷。

    他忍着笑,剋制住脣角上揚:“我怕你尋不到我。”

    本來氣得想要打人的沈羲和,莫名因爲這句話更惱,不是氣惱而是羞惱,她難得口是心非道:“誰要尋你,你想去何處,我怎就能干預?”

    說完,就轉身回了臥房,蕭華雍眉眼重新染上了薄薄的笑意,自覺跟了進去。

    見此,天圓雙手合十,無聲對左右前後拜了拜,嘴裏念着阿彌陀佛。

    總算撥雲見日,雨過天晴。

    蕭華雍一腳踏入屋內,肚子就不爭氣咕嚕嚕響起來。

    鬧得沈羲和忍不住回頭看過來,蕭華雍一點沒有不自在,委屈巴巴道:“我未盡夕食。”

    “珍珠……”

    “我要喫餛飩。”不等沈羲和吩咐下去,蕭華雍先一步提要求。

    沈羲和看了他一眼,提步就朝着膳食間而去,蕭華雍志得意滿跟上,與她並肩而行,先是用手背碰了碰她的手,沈羲和沒有躲,他就大着膽子抓住,緊握着她的手。

    被沈羲和一把甩開,他又連忙抓住,這次抓得更緊了。

    沈羲和甩了半晌都沒有甩開他的束縛,索性由着他。

    得逞的蕭華雍脣角咧得更開:“呦呦,我們日後不爭吵了可好?”

    他難受至極,從未如此難受,當真比病痛毒發還要磨人。

    “我可沒有要與你爭吵。”沈羲和不承認他們吵架,吵也是蕭華雍單方面個人行爲。

    “是我不好,你若執意……”

    沈羲和忽然停下來,轉身望着他:“我不從地宮走,不過我可在半路與你的人調換,我再尾隨在陛下所派之人後面。”

    這是沈羲和想到的兩全之策,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爲一個人在自己制定的計劃上做出讓步。

    ------題外話------

    我第一次寫男女主吵架,生活需要磨合,以前我男女主都是在婚前就雙向愛得至死不渝,這是第一次一個愛得深一個愛得尚淺,蠻有意思,有新鮮感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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