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阿喜與珍珠聯手保住了沈嶽山一口氣,但對於沈嶽山內腑之傷,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沈嶽山是從大大小小不斷的傷勢之中走過來,比沈羲和還先醒,醒來就要見蕭長風。

    他對蕭長風道:“送我回西北,越快越好……”

    一句話,似是用盡了全力,喘氣更加粗重。

    “王爺,何人加害你?”蕭長風沒有答應,反而道,“王爺此刻不宜挪動,長風已經去信與世子,世子定會及時趕來。”

    沈嶽山外頭,半張臉貼在枕上,佈滿血絲的雙眼極具壓迫性和穿透性地盯着蕭長風。

    蕭長風起初與之坦然對視,最終還是在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之中低下頭,卻沒有退讓:“長風也是爲着王爺着想,長風已經讓涼州貼放告示,尋求名醫。”

    “我阿爹要回西北,那就啓程回西北。”沈羲和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她的面色略有些憔悴,但是看蕭長風的目光卻格外森涼。

    “殿下不可任性……”

    “巽王殿下,你只是負責我的安危,沒有權利限制我阿爹與我的行動和去向。”沈羲和冷聲打斷她,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沈嶽山的近前。

    她握住沈嶽山的手,眼眶泛紅,她的阿爹真是傻,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莫……哭,阿爹……無礙……”沈嶽山用力將幾個字從脣齒間擠出來。

    她沒有想到要治傷,沈嶽山會虛弱到這個地步,淚水瞬間便滑落下來,可見沈嶽山這些暗傷留下來的緣由是多麼令人痛心疾首。

    他總是要把身上的傷都養癒合了纔回來,在年幼的她心中,阿爹就是個永遠不會被打倒之人。

    “回……西北。”沈嶽山又道。

    “好,呦呦這邊帶阿爹回西北。”沈羲和深吸一口氣,轉頭吩咐珍珠和墨玉,“收拾行囊,今日便啓程。”

    “太子妃殿下,便是想旁的,也要想一想王爺現在的身子。”蕭長風極力阻攔。

    這會兒他並沒有懷疑沈嶽山的傷勢,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假傷能夠瞞得過全城的郎中,這般多人一致斷定西北王已經無力迴天,他已經信了。

    正是信了,纔不能讓沈嶽山回西北,他傳與陛下的信,陛下至少要三日才能收到,陛下想要做主西北之心,蕭長風自然清楚。

    身爲忠君之臣,他認爲陛下要做主天下是理所當然之事。眼下是最好的時機,西北王若是不回西北,許多事情就交代不下去,沈家或許會因此而敗落,西北的豪族也會有一番大洗牌,但陛下與西北王未有撕破臉,陛下不會對沈家和西北跟隨沈氏之人趕盡殺絕。

    這算是最兵不血刃化解這個僵局的法子。

    “巽王殿下,我阿爹生於西北,長於西北,守於西北。”沈羲和轉身,黑曜石般幽亮的眼瞳犀利如染了風霜的刀刃,“此地距離西北,只差一腳,你是讓他抱憾一生麼?”

    “小王並無此意……”

    “巽王殿下,西北土厚地堅,不是人人都有能耐踏上去。”沈羲和神色越發冷硬,“巽王殿下怕是不知,許多人一入西北,便因難以適應而頭暈目眩,甚至在西北土地之上難以行走。”

    看似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話,卻讓蕭長風清楚明白,沈羲和知曉他的意圖,也是在告訴他,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常年駐守西北,也並不是誰都有能耐立在西北這片土地上。

    蕭長風能說的能做的都做了,沈羲和已經算是半挑明,若是他再阻撓,少不得要短兵相見,沈羲和再吩咐人整頓,要帶沈嶽山回西北王府,他也不能阻攔,其實他想留下來徹查一番昨日查到的蛛絲馬跡,可他的確是負責沈羲和安危之人,只能把得力下屬留下來徹查。

    涼州一半都在西北之中,從涼州出發,到西北王府,在沈嶽山能夠接受的速度之下,他們用了四日回到了西北王府。

    蕭長風的確給沈雲安去了信,但沈羲和又派人追加了一封信,他沒有離開西北王府,一直在這裏等待着沈嶽山,還有一個月就要大婚的沈雲安,滿臉急色在城門口迎到了沈羲和等人,這件事情由沈嶽山做主,到底是從頭到尾沒有對沈雲安透露絲毫。

    沈羲和不敢與沈雲安對視,這讓沈雲安和其他人看來,更是覺着沈嶽山不好。

    等到沈嶽山被擡到西北王府,軍醫立時就被迎來,沈嶽山這兩日的情形其實更不好,他身上的暗傷會在謝韞懷的藥物下,在這兩日被激發得更明顯,軍醫給沈嶽山診脈之後,手都忍不住抖了抖,似乎不可置信,他又重新把脈,這讓聞訊趕來,沈嶽山的親隨都心裏一咯噔。

    “桑伯,我阿爹如何了?”沈雲安的聲音有着他自己難以察覺的顫抖。

    西北軍有個軍醫,叫桑引,也是隨着沈嶽山他們一道長大,只是因爲自幼愛醫道,加上從小瘦弱,不能隨其他兄弟一道上戰場,便潛心專研醫術,爲兄弟們穩定後方。

    沈羲和幼時得已養活,也多虧於他,他的醫術可謂整個西北都奉若神醫。

    這麼多年,這些人從未見過桑引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好似被人封了嘴,吐不出一個字,可他的手卻剋制不住的在顫抖。

    “老六,你倒是說句話啊,王爺到底如何?”有性子急的將軍忍不住催促。

    桑引似是醒了神,一把推開這些人,跌跌撞撞朝着自己家裏跑去,嘴裏唸叨着:“定然有法子,定然有法子……”

    他的反應讓若有人都如墜冰窖,沈雲安甚至雙腿發軟,險些沒有站穩,幸得他身後的莫遙攙扶住了他。

    沈羲和看到沈雲安這樣,更是閉上了眼。

    兄妹二人的反應着實讓人難以想象出裏面會有什麼蹊蹺,站在最前方的耿良成眸光閃了閃。

    耿良成回到家中,便對心腹道:“可有打聽到王爺因何而傷?”

    蕭長風爲了給沈嶽山治傷,驚動整個涼州,他們早兩日便接到了消息,耿良成已然派人去調查。

    “似是被隱匿的嘉辰太子所傷。”心腹將刺探的結果回覆。

    “如此看來,做不得假……”耿良成眼底劃過一絲異色。

    “將軍,我們要不要……”

    心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耿良成擡手給打斷:“王爺在西北積威已久,不可輕舉妄動,且整件事情看似合情合理,但王爺身手,你我都心知肚明,蕭覺嵩如何能夠令他傷重至此,需得查明,其他之事也要細細謀劃,世子絕非等閒,太子妃又帶了巽王前來……”

    這是大事,必須每一步都謀劃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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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兒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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