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贏知道那是陛下的人,就不會留活口,否則就是暴露他私自來了西北,想來他敢這麼久的逗留,京都定然是有蕭長卿給他打掩護,故而他絕不能暴露人不在京都。

    爲防止有個萬一,蕭華雍還是將海東青留下,蕭長贏若是不敵,海東青相助一二尚可。

    他們先是往高處走,越往上越能看清下方的廝殺,兩方對陣,不亞於鐵血戰場。

    沈羲和越發用力揚鞭,迅速越過高山往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眼看着他們距離平原不遠,只要入了平原,基本就不可能再遇上埋伏,卻不知哪裏射來了一支暗箭,箭矢之上包裹着熊熊燃燒的一簇火,從他們的視線一掠而過,射在了樹木之上,樹木瞬間點燃。

    一棵樹木點燃,火勢迅猛蔓延,迅速又蔓延到前後左右四顆,如此迅速,只是眨眼間,四周就成了一片火林。

    樹木着火,燃燒的葉子飄落,帶着火焰,落在地面上,地面上落葉極多,日干天躁,很容易就躥起了火舌。

    “陛下手中,不乏聰明之人。”蕭華雍擡起頭,看到了一根極細的絲線在樹頂端,與其他樹縱橫交錯,火勢會這麼快,是因爲這根鐵絲細線引着火,而西北風乾,樹木枯燥,極容易燃起來。

    前方大約有一里路的距離,卻已經成爲了架起來的火橋,而他們在火橋之下,火勢越發迅猛,也不知他們在樹葉上做了什麼手腳,樹葉帶着火像蠟一般滴落下來。

    真真正正形成了一場火雨,這要是滴落在了人的身上,少則要燙落一塊皮肉,若只是燙掉一層皮肉到也罷,只是先前沈羲和尚且沒有聞到,現下火勢蔓延開,空氣中一種獨特的氣息也飄散出來。

    “麒麟角的氣息……”沈羲和凝眉低聲道。

    胯下的馬兒十分不安,沈羲和努力將之控制住。

    “麒麟角?”博聞廣識的蕭華雍都未曾聽聞。

    “是生於天竺的一種綠植,汁液與滴水觀音一般有劇毒,它比滴水觀音更霸道,能灼傷肌膚,順着傷痕毒素蔓延到體內。”沈羲和對蕭華雍解釋。

    本朝沒有海禁,沈羲和時常會命人去搜羅揚帆出海的商賈帶回來的奇花異草,尤其是對有毒之物更有興致,麒麟角她有幸得到過,並且以此做過許多檢驗,對它的性能瞭若指掌。

    眼前一滴一滴的火焰包裹着樹葉紛紛抖落,看起來猶如一場炫目的火雨,在山林間串着水晶珠兒般連着一滴滴砸落,偶爾日光包裹更是奪目異常,透着點妖冶,可若是不慎沾上,隨時能夠致命。

    “我們……再擇路而行?”沈羲和自問眼前這樣的局勢她無法破解。

    設局的人怕是想到了這是他們無法堵住的出口,蕭華雍他們定會選擇這條路,所以纔會在這裏設下這樣的困局,企圖從後面再包抄他們,讓他們難以逃出生天。

    卻沒有想到他們到底低估了蕭華雍,蕭華雍安排的人不僅攔住了裴展,也將他們給堵得根本追擊不過來。

    離去的路就那麼幾條,要麼就重回戰圈,其他位置的路未必沒有毒蛇或者其他未知潛伏的驚險。

    蕭華雍輕聲一笑,他黑亮的雙瞳上下掃了掃樹木,瞥見旁邊的護衛,一個縱身而起:“刀來!”

    在他飛躍到高空之時,沈羲和的護衛下意識就將刀扔了過去,蕭華雍於半空之中握住了刀刃,雙手握住刀,招式快如疾風,沈羲和都沒有看清楚,他落下時橫掃一刀,刀鋒距離最近的一棵樹尚有三五步的距離,可那一股強勁的氣力,愣是宛如形成了霜白的實質氣力,如同水波一般滌盪過去,咔嚓一聲,恰似枯枝被才斷的聲音在寂靜之中響起。

    蕭華雍還保持着揮刀的姿勢,尚未站立起來,咔嚓咔嚓的聲音迅速響起,距離他近前的兩棵樹倒下去,緊接着後面兩棵樹也倒了下去,就連一排的第三棵樹都出現了裂痕搖搖欲墜。

    沈羲和從未有過這般驚愕,黑曜石般的瞳孔忍不住放大,就連墨玉和莫遠都是心口一凜。

    這樣的武藝,他們只在話本子裏聽說過,他們都是習武之人,對武藝更能精準的把握,原以爲這樣的武藝只存在話本子,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當真能夠親眼所見。

    樹往後倒下,再也沒有裹着火的樹葉落下,地面燒起了火,沈羲和見了吩咐墨玉:“將馬蹄包裹起來。”

    他們是西北長大,隨時都會面臨戰亂,有時候作戰會遇上各種惡劣的環境,一些必備的東西,他們都是下意識攜帶,包裹馬蹄的腳套也是必不可少。

    寒刀劃過,一顆顆樹倒下,樹木倒下,地面上的火焰更旺,蕭華雍轉身對沈羲和等人道:“先走。”

    再不走,這大火必然會燒得令人無法通過。

    沈羲和等人剛好將馬蹄包裹好,她轉身叮囑莫遠:“你們先行。”

    她必須跟着蕭華雍,火勢大起來,有馬兒在會更快逃脫。

    “太子妃,屬下留下,太子妃與墨玉先行。”莫遠高聲道。

    他怎麼能讓太子妃留在這裏以身犯險,而且這個火勢……這段距離如此之遠,隨着越來越多的樹木倒下,大火必將越來越難以撲滅,可這些樹若是不砍倒,上空低落的火葉子落在身上,包裹在葉子裏的毒液會侵入體內。

    莫遠這會兒只恨自己學藝不精,若他有蕭華雍這樣深厚的功力,無需立在樹下,遠遠就能隔空斬斷壯碩的樹幹,就不用蕭華雍留在這裏。

    “我要的是服從。”沈羲和冷聲道。

    “太子妃……”

    “都出去。”蕭華雍又是一刀,層層力量盪開,削斷了兩排幾根樹,穩住身子後沉聲道。

    寬大的袖袍滑落,他握着刀的手其實隱隱在發顫,如此斷樹實在是耗費氣力,火勢漸猛,嗆人的煙霧瀰漫到鼻腔,也令他很不適應,沈羲和留下他更容易分心,只有她安全了,他才能心無旁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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