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方剛的男人,哪裏經得起這樣的誘惑?尤其是這份誘惑來自於心愛的妻子。

    屋子裏獨特的幽香,彷如與貼在身上的人融爲一體,妖嬈得像一株致命的食人花。

    在蕭華雍的記憶裏,沈羲和是端莊清雅如瓊花一般透着點秋夜冷寂的女子,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自然是一夜雲雨至天明。

    晨起梳妝,沈羲和難得哈欠連連,每月初一十五都得去向陛下問安,沈羲和也只得強撐,蕭華雍心裏又滿足又歉疚,十分矛盾。

    瞥見收拾屋子的碧玉捧着香爐從他身側離開,他才問:“昨夜的香不是你素日所用之香。”

    “唔,新調製的一種香。”沈羲和撐着頭微微瞌目,聲音輕軟如摸得着的棉絮。

    她自然不會告訴蕭華雍這香的作用,且是否有效她也不知。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揚了揚脣角。在西北的時候,她見過不少女子婚後難以受孕,爲了有個孩子舍了命的折騰,那時她疑惑甚至有些哀其不爭,她身爲女子,不願女子眼裏只有相夫教子,好似不能生子就不是個真正的女子。

    女子的價值不應該由是否能生子決定。

    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爲了有個孩子,也是費盡心力,連從未試驗過的法子也冒險一試,也是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不是所有女子想要一個親生骨肉是僅僅只是爲了地位與證明。

    或者還是因爲……有情。

    有情?

    這個詞不期然在她的腦子裏一閃而逝,她驀地就坐直了身子,睏倦之意頓消,一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

    她愣愣看着含笑朝着她走來的蕭華雍,好像忽然間,他的眉眼在她眼裏都變得比往日更令人賞心悅目了。明明是看了許久的臉,明明這樣的笑容也不知見了多少次……

    原來她不僅僅是對他有了意,還對他有了情。

    這份情或許比她自己所想得還要深重,纔會讓冷靜理智如她,丟了最爲保險抱養孩子來頂替的路,義無反顧要自己去經歷這一場分娩之痛。

    那日蕭華雍提到假稱懷孕,她斷然否決時,都沒有深想這些。

    原來這就是心裏裝下一個人的滋味,只是看着他,就覺着心頭溢滿;只是感覺他靠近,就會忍不住嘴角上揚,只是與他目光相觸,就會情不自禁滿目溫情。

    沈羲和不排斥這樣陌生而又新奇的感覺,哪怕是在知道蕭華雍時日無多的前提下。她是個不貪的人,能夠感受到,能夠擁有過,無論彈指剎那或是天長地久,她都分外珍惜。

    “我爲何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蕭華雍將香爐碰到她面前,打開蓋子嗅了嗅。

    沈羲和也湊上前,聞了聞才發現這一瞬間屬於仙人絛的氣息格外明顯:“我在香里加了些許仙人絛。”

    她與蕭華雍因仙人絛結緣相識,仙人絛一直由她保存,沈羲和仔細用了寒玉匣子放在冰廚,極少動用,現在仍是翠綠一片,甚至連粉色的花蕊也仍舊鮮亮。

    極少動是很少從冰廚取出,但每一次取出,沈羲和取下的量都不少,自相國寺索要香料後,沈羲和就發現加入了仙人絛的香會更精粹,效果會更神奇,故此這次也加入了一些。

    “是,是仙人絛的氣息。”蕭華雍只在假扮華富海去尋白頭翁的時候見過仙人絛,聞到過它的氣息,後來沈羲和派人將仙人絛送來,蕭華雍直接又命人送回。

    故此,記憶不深刻,不過沈羲和這樣一提到,蕭華雍就回想起來了。

    沈羲和:“我總覺着仙人絛於你我是幸運之物。”

    “呦呦說的極是,我亦有此感。”蕭華雍執起沈羲和手,附和她的話。

    夫妻兩看向彼此,都忍不住甜蜜一笑,兩人一路從東宮至勤政殿,並未乘輦,舉凡是哪怕遠遠見到沈羲和與蕭華雍的人,都會莫名覺着二人之間縈繞着蜜一般的甜意,路過宮內的大花園,竟然還有兩隻彩蝶尾隨一路,直到出了大花園,才留在花園內。

    接下來的日子,東宮夫婦的甜膩真是無處不在,見過的人只覺着本就鶼鰈情深的太子與太子妃之間好似更恩愛了。

    直到一個月後,春日結束,夏日迎來,沈羲和在晨光微熹中,被一股壓制不住的噁心給驚醒,轉頭就趴在牀頭乾嘔起來,驚醒的蕭華雍面色大變,撩開牀帳高喊:“珍珠!”

    今日不是珍珠守夜,守夜的碧玉聽到,立刻吩咐小宮娥去傳喚珍珠,自己先奔進來。

    就見披了一件外袍的太子殿下倒了一杯水遞到沈羲和脣邊:“喝口水緩緩。”

    沈羲和就着他手上的力道喝了兩口,才把那股子不適感給壓下去,擡頭對上蕭華雍眉頭緊鎖的臉,她指尖輕撫他眉間:“我沒事,做了個奇怪令我不適的夢。”

    “夢?是何夢?”蕭華雍忍不住問。

    “夢見與你臨湖賞景,忽而游來一羣七彩錦鯉,錦鯉中藏着一條靈動耀目的金色錦鯉,這錦鯉好似識得我,徑直朝着我游來,我忍不住蹲下身看個仔細,它竟然一躍而起,驚得我忍不住大呼,就在此時它竟躥入我嘴裏……”

    想到夢中場景,剛壓下的噁心之感頓時又有些反覆,沈羲和忍不住又喝了兩個溫熱的水。

    這才順了氣,恰好此時珍珠推門而入。

    看到了珍珠,沈羲和忍不住無奈一笑:“我無礙。”

    “珍珠既然已經來了,便讓珍珠探探脈,我與她們都能安心些。”

    沈羲和無法,只得乖乖伸出手腕,珍珠半跪在腳踏前,指尖搭上了沈羲和的皓腕。

    蕭華雍將沈羲和攏在懷裏,就扯了扯被褥,仔細將她果嚴實,以免着涼。

    大概幾息的功夫,珍珠先是一驚,旋即又仔細爲沈羲和探了脈,她才忍不住激動道:“殿下,殿下您有喜了,小殿下已經有一個月。”

    十日前她給沈羲和探脈,也沒有探出一點端倪,沒有想到現在這麼明顯。

    一個月,沈羲和忍不住看向蕭華雍。

    蕭華雍的一顆心也撲通撲通好似要跳出來,這會兒他什麼都來不及多想,滿心的喜悅讓他忍不住用額頭抵上沈羲和的額頭:“呦呦,我們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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