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十七說得對,蕭長彥首要對付的是自己,此地不宜再留。該與沈二十七交代的,他基本都已經交代。

    衝着沈二十七點了點頭,沈雲安回頭看向輪廓漸漸清晰的官船。

    他不能就這樣一頭扎入水裏,會給蕭長彥留下把柄,畢竟方纔他的路引是沈二十七以蜀南王世子的身份呈上去,突然就潛逃,蕭長彥正好藉此扣留沈二十七一行人。

    眸光一閃,沈雲安鎖定前方與乍浦帶來的青壯年交鋒的影衛。

    蕭長彥花了心血與金錢培養出來的影衛,絕非等閒,哪怕是四五人對上乍浦帶來的十幾人,也絲毫不落下風。

    沈雲安脣角上揚,冷光在殷紅的脣上一閃而逝,犀利的星眸迅速燒過雙方纏鬥的每一處,一條可行的線路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他的腳與身體早已跟着腦海中的軌跡移動。

    烈日當空,粼粼金光,鋪撒河面。

    本該是燥氣四伏的炎夏,卻有無數道寒光在所有人的眼裏一掠過。

    他們只覺得沈雲安的身法快出了殘影,有他快如閃電的從一端眨眼穿過無數交鋒的兩方人馬直奔到另一端的映襯,好似那些在刀劍相拼,火花四濺的人都慢了下來。

    等到沈雲安落定,不少影衛的脖子或是後頸綻開了一道血痕,鮮血頃刻間滑落下來,他們只覺得刺痛來得突如其然,擡起的手還沒有來得及落在傷口上,身體一僵,砰然倒下!

    沈雲安這一招震驚了所有人,尤其是乍浦這邊和影衛交過手,知曉對方身手有多利落的人,更是下意識脖子一涼。

    一招殺敵六人,剩餘的影衛只是一瞬間的膽寒,領頭的影衛立時一躍而起,劍鋒直逼沈雲安。其餘影衛也回過神再一次與乍浦的人拼殺起來。

    而沈雲安看着宛如破空而來的一劍,他迅速往後一躍而起,腳在劍鋒上一點,半空中靈巧一個翻越,一頭扎入江中。

    就在他扎入江中的一瞬間,一支長箭飛射而來,穿過他翻飛的半空,與他身體錯身而過,紮在了船上。

    沈二十七迅速走到船邊,盯緊沈雲安濺出水花的河面,他方纔沒有看到沈雲安是否中箭,好一會兒漣漪漸漸平靜,也沒有血色漂浮上來,他的臉色才略微好了些許。

    這時候影衛也見勢一個個扎入江中,蕭長彥的官船靠近,沈二十七沉着臉望着只有幾步之遙的蕭長彥:“殿下何以對我蜀南的人放箭?”

    蕭長彥揚眉:“方纔竟是蜀南之人?”裝模作樣詫異一番,而後對沈二十七抱拳,“世子見諒,相距太遠,小王未曾看清,以爲是行刺世子之人。”

    頓了頓後,蕭長彥擡手一揮:“你們速速去尋找世子的隨從,定要安然將人帶回。”

    他一聲令下,彷彿早已經備好的人一個個乾淨利落躍入水中,河面上一圈圈的波瀾掀起,沈二十七隻能冷着臉。

    蕭長彥解釋再敷衍,也算合情合理,不過一個隨從,他還能因此與親王翻臉,蕭長彥明顯是故意而爲,好有理由派更多人去追殺沈雲安。

    沈二十七隻盼着沈雲安能夠早有安排。

    沈雲安自然是早有安排,蕭長彥要怎麼對付他,他自然是猜不中,但蕭長彥一定會對付他是毋庸置疑。

    他落入水中之前,手臂還真的被蕭長彥的箭矢擦過破了皮,不過他壓根不用逃竄,屈氏的商船,在下方有個暗門,滑開門板就藏身進去。

    蕭長彥只怕做夢都想不到,他就在他腳下的船內。

    昏暗狹小的暗格裏,隔着木板,沈雲安聽到了不少落水的聲音。他安心地處理起不重的傷。

    點亮火摺子,接着微弱的光,沈雲安看到受傷之處青黑髮腫,就知道箭上一定有毒,他迅速從腰間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密封的蠟丸,捏開蠟丸,將裏面的藥丸嚼碎下嚥。

    而後靠在木板上,指尖搭着自己的脈搏,感覺到脈搏的不正常劇烈跳動,沈雲安面色越發緊繃。

    許久之後他承受不住心口的絞痛,張嘴嘔出一口黑血,才鬆了口氣:“幸而早有準備,呦呦說這廝陰狠手辣,心思狡詐,果然不假!”

    沈羲和讓沈雲安親自來對付蕭長彥,是因爲她和蕭華雍這一次都不可能離開宮裏,陛下會盯緊他們。

    其他人只怕都不是蕭長彥的對手,哪怕是沈雲安親自來,沈羲和也是做好了完全準備,這一枚清毒丹藥,就是尋謝韞懷親自配,只要不是蕭華雍所中的那等奇毒,尋常毒藥都能解,她還在裏面加入了仙人絛。

    她發現仙人絛似乎有增加藥效之能,無論是藥還是香,融入些許,效果增倍。

    自然就用仙人絛製作了不少東西,贈予父兄親友。

    感覺自己的脈搏逐漸恢復正常,沈雲安也靠着閉目養神。

    而隨後跳下來的影衛乃至蕭長彥派的士卒,都迅速分散到四周,如同一網張開。

    他們從河中間一直追到了河邊緣都沒有追到沈雲安,有個別影衛還在岸邊遭到了埋伏,有去無回。

    沈二十七乘坐的船,被蕭長彥以擔憂步世子安危爲由,需要詳查,強行駛向最近的碼頭。

    在行駛的過程中,沈雲安算好了時間從暗格裏悄無聲息出來,深潛河裏,不興半點漣漪飄然離去。

    等他回到暫時落腳的地方,莫遙與齊培都焦急等候着。

    “世子,你有受傷?”莫遙大步前來,面上都是一片不做假的擔憂。

    沈雲安的目光隱晦掃過莫遙的臉上,而後眼睛一閉,倒在了莫遙懷裏。

    他,是裝的。

    由着莫遙與齊培驚嚇之後人仰馬翻,靜靜躺在牀榻上,請來的醫師是沈羲和早已經通過屈紅纓安排好的人。

    他中的毒已經解了,醫師也說未解。感受着莫遙與往日別無二致的照料,沈雲安暗自心驚。

    他常年在西北,也曾遠征西域,對於攝魂術早有耳聞,但親身經歷,才知有多麼可怕。

    莫遙此刻或許自己都不知自己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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