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跑成的沈子煙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受到了謝渂飛的狂轟濫炸。
許是沈子煙先前一次次死在自己面前讓他受了太多的刺激,所以他比範星海原先所估算的還要敏銳。系統雖已修復,但是沈子煙回去的路被切斷了,只能在這裏與謝渂飛過完這一生。
由於意識的覺醒,原先因半封信被毀的徹底復活辦法也不用再費勁去尋找了,可以說,現在這裏就是謝渂飛的天下。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隨便拎出來一兩件都是能拍一部狗血劇的程度。謝鵬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知是車子出了問題還是山路本就危險,車子衝出護欄直接翻了個底兒掉,連帶着他自己一覺醒來變成了高位截癱。
夏家那邊,夏進英出院之後徹底翻臉,直接一紙訴狀把方婉給告了,方婉因受到刺激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人就有些瘋癲,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夏進英雖然真的很想讓這個女人爲自己妻子的死負責,但由於他手中證據不足,且當事人精神出了問題,某種程度上,方婉還是沒有受到報應。
但在夏進英的安排下,她被送進了療養院,相信在裏面也不會好過就是了。
由於梁勇屢次將算盤打到她的身上,所以沈子煙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個小流氓這些年犯下的事兒全都抖到了警察局。這傢伙黃賭均沾,甚至還涉及多項非法命案,等到判決下來,等待他的只有鐵窗淚。
既然已經找回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夏進英便再也不害怕沒有了梁夢蘭和方婉他便會失去尋找女兒的所有機會,夏欣被他趕出了門。梁夢蘭哭着想要將自己的親女兒接回家的時候,卻遭到了夏欣的狠狠拒絕。
這就又是另一番雞飛狗跳了。
而說回現在,半個月的時間,謝家小少爺先前遭養子謝鵬偷換了治病的精神類藥物導致始終無法治癒的醜聞也傳遍了上層圈子。
在謝渂飛的“積極治療”下,他已經可以無障礙的與陌生人接觸了。
這是沈子煙給他的建議。
沈子煙說什麼謝渂飛都聽,由於對外的說法是並未完全好轉,所以謝渂飛還不能到處去浪,無聊的時候,他就只能跑去醫院逗謝鵬玩兒。
謝鵬是癱了,又不是聾了,謝渂飛那張嘴,每天都把他損得想要跳起來與對方同歸於盡。
可惜他現在已經辦不到了。
來找謝鵬逗悶子只是茶餘飯後的小事兒,謝渂飛現在的正事兒是趕緊把人給追到手。
身處星際的時候,沈子煙周圍的守衛一圈兒接着一圈兒,雖然也能靠近,但是那麼多人未免過於煞風景。
如今這情形,若真說沈子煙一點兒擺脫幻境的辦法都沒有,那也不對,或許付出的代價會有些大,但是若以往,依照沈子煙的性格,她是必定會那麼做的。
謝渂飛仔細分析後發現,他可能不是單箭頭。
以前隔着遙遠的星河覬覦這個人也就罷了,現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會,錯過他怕不是要直接拿刀抹脖子算了。
*
沈子煙最近有些忙,雖她還不知道要如何與夏進英相處,但是夏家這一大堆金攤子既然接手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這些東西處理起來倒也不難,最讓她頭疼的是謝渂飛。
就比如現在,她從公司出來,謝家小少爺正趴在公司前臺跟員工嘮嗑。員工一臉爲難,又不敢不搭理謝家的人,看見沈子煙,就像是看見救世主。
“沈子煙,你是工作狂嗎,你再磨蹭一會兒我空運過來的牛肉都不新鮮了!”
“我可沒說要跟你去喫牛肉。”
謝渂飛一愣,眼睛眯了起來:“不會又是童言吧?”
那個叫童言的這陣子愈發陰魂不散了起來,動不動就邀人聽音樂看電影喫飯,真是一點兒禮貌都沒有!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會真的跟他去喫飯吧!”
看見沈子煙直接避開他朝外走,謝渂飛急了:“你給我回來,你這是不守婦道!”
“我找他真有事。”沈子煙的手腕被謝渂飛攥着,差點兒翻個白眼。還不守婦道,在這地方學得還挺快。
但是——
“什麼不守婦道,我跟你有關係嗎?”
謝渂飛哽住了。
沈子煙就樂意看見謝渂飛喫癟,她心情不錯的繞過謝渂飛,剛好,童言的車開了過來。
謝渂飛轉頭,目送童言的車子離開,摸了摸下巴:“嘖,沒意思,本來想多玩些浪漫再把人搶回家的,結果這小妮子根本就不喫這套啊!”
想到這一層,謝渂飛忽然就醒悟了。
他怎麼就忘了呢,沈子煙本就是行伍出身,他最近待在這樣尋常的社會太久,差點就把沈子煙給當成普通女人了。
沒有。
謝渂飛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然後吹着口哨就回了自己的車。
其實沈子煙並沒有真的跟童言去喫飯,童言似乎也知道沈子煙對他無意,所以每次都是藉着談生意的由頭把人給約出去。
這次也是一樣,但是這個策劃案到此就已經很完美了,這個理由已經發揮出了它最後的一點兒用處。
童言收起文件,問沈子煙:“去童彤的酒館坐坐?”
沈子煙卻拒絕了:“不了,我一會兒還有事。”
童言就好像猜到了一般,苦笑道:“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童言,”對於沈子煙來說,拒絕一個人要比接受一個人容易的多,“有些事還是清楚說開最好,既然你明白,那麼我就不必再多言。”
說完,她就拎着自己的包,走出了咖啡廳。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男人還穿着剛纔見面時的那身西裝,坐在斜對面的麪包店,儼然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他一直在盯着咖啡店的位置,只等沈子煙出來。
沈子煙與謝渂飛的目光對上那一剎那,謝渂飛就從對面的店裏跑了出來,惹得店中因他排起長隊的客人只能失望嘆息。
“怎麼這麼久,他不會跟你表白了吧?”謝渂飛滿臉寫着不高興。
“你在這裏幹什麼?”沈子煙不問反答。
“我帶你去個地方,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他半拖半推的把沈子煙弄上了自己的車子,然後一踩油門,離開了這條商業街。
“你在說什麼鬼話。”沈子煙的表情有些狐疑,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
謝渂飛卻笑眯眯的,一向嘴停不下來的他難得不肯透露半個字。
車子開出揚城市區,來到了郊區的那棟別墅前。
這其實本就是謝家的財產,就算謝鵬一直想將其據爲己有,但總歸,這成不了他的。
別墅中所有屬於謝鵬的東西都已被清空,不止那些東西,謝渂飛把大廳裏的所有傢俱都搬了出來,只留下了空空的六面牆壁。
他不知從哪拿出一根紅色絲帶,矇住了沈子煙的雙眼。沈子煙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但是卻也難得好奇他到底做了什麼。
她繫上了絲帶,將手遞給了謝渂飛。
謝渂飛脣角的笑意更大了,他輕輕牽着沈子煙的手,走上臺階,推開了大門。
沒什麼異常。
這是沈子煙的第一感覺。
她忍不住在想,這人不會是又學網上那些做法,將整個房間鋪滿了花吧。
但是,她的想法還沒從腦中溜走,腦後的蝴蝶結就被扯開了,絲滑的綢緞從眼皮上溜開,沈子煙下意識睜開了眼。
看清面前的一切,她罕見的愣住了。
空曠的房間,四壁都是花。
那熟悉的、詭譎迷亂的色彩糅合成一整個讓人沉默的星空。
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是帝國第一次檢測到那股神祕波動的那一天,也是她與他的精神力第一次出現奇異融合的那一天。
畫布的後面放了一整面牆壁的燈,詭譎迷亂的宇宙,他們所處的這片宇宙,並不黑,微弱的燈一閃一閃,透過色彩,點綴在畫上的反光碎鑽隨着微弱的燈光閃爍。
她站在這裏,還能聞到顏料的味道。
真的很難想象,如此龐大的工程,謝渂飛到底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獨自完成的。
就在這時,謝渂飛出現在她的面前,手中躺着一副精鋼的手銬,這手銬只有一環,連接着另一隻手的圓環被拿掉了,換成了一條長長的細鏈。
他像個帝國使臣,對着他的陛下行禮。
“從頭到尾,我所圖的全都是你,陛下,你要看着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做出傷害任何人和帝國的事情。”
我誕生於黑暗,想要擺脫蒼茫宇宙中危險的漩渦,卻在茫茫星海之中,瞥見了令我心甘情願臣服的光明。
往後數不清的歲月裏,我心甘情願臣服,願意親打造鐐銬,摒棄自由,被你拴住。
只要,你屬於我。
以後,他心甘情願被鎖住,做她的不二之臣。
“顏綺,陛下,你願意收下它嗎?”
沈子煙站在閃爍的星海之中,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對上那雙將人溺斃的眸,她笑了,伸出了手。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