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嫁鹹魚 >第44章 第 44 章
    早在顧扶洲第一道請辭的奏本送到京中,皇帝和心腹重臣就爲着此事商議了許久。有人認爲,顧扶洲統軍多年,在軍中深得人心,威望素着。長此以往,只怕衆將士只聽軍令,不聽皇命。既然顧扶洲自請歸京釋兵權,聖上大可隨他的意,趁機將兵權拿回,也算是e除去了大瑜的一個隱患。

    以蕭琤爲首的另一派則對此種說法嗤之以鼻。如今西北戰事膠着,讓顧扶洲回來,只會動搖軍心,讓敵軍有機可乘。顧扶洲常年駐守西北邊境,打了無數的勝仗。光是e他的名字,就足以威懾一部分的敵人。顧扶洲若不在西北,西夏軍定然趁機攻城拔寨。讓趙明威去守,他能守得住麼。

    皇帝遲遲未有聖斷,顧扶洲請辭的奏本從五天一封,變成了三天一封,最近幾日幾乎是e一天一封。與此同時,趙明威彈劾他的奏本卻從五天一封,到十天一封,彈劾着彈劾着,突然又不彈劾了,甚至在奏本上言:將軍雖甚懶,然能帶我軍屢戰屢勝。已矣,不欲究矣。

    信使兵在京城和雍涼兩地拼命奔波的時候,西夏軍沒有閒着,一月之內攻城三次。皇帝准奏的消息一日不到,顧扶洲就還是e一日的徵西大將軍。每次敵軍進攻,他都會罵罵咧咧,怨天尤人好一陣,然後不情不願地從牀上起來,在沙盤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什麼,聖上問顧大將軍怎麼不親自上陣前殺敵?那是e絕對不可能的。這麼說吧,御賜的青雲九州槍早就在角落裏生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也被他喂胖了一圈,還取了個難聽的小名。

    可令人費解的是e,顧扶洲每次都能帶他們打贏。不但能贏,還贏得漂亮。甚至有一次,顧扶洲指揮城防的同時,調了一隊精兵,趁着敵軍全力猛攻,偷襲了他們存放軍糧的城池,誰也不知道他是e如何算出敵方糧餉放在離雍涼不過一日馬程的小城的。總之敵軍攻城攻到一半,後方突然傳來糧餉被偷的消息。他們是e進也不是e,退也不是e,最後只能是e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是e顧扶洲拔清餘毒後第一次主動出擊。衆人皆以爲他又轉性了,他們德高望重,晨興夜寐的顧大將軍要回來了。誰想,顧扶洲不過勤勉了一日,得勝後丟下一句“先讓大家休息兩天再說”,便在賬中躺了兩日。

    衆將領又迷惑,又覺痛心疾首,又不得不心服口服。無論如何,對戰場上的將士們而言,能打勝仗,能少傷亡幾個弟兄就是e最重要的。趙明威這纔在奏本中寫道:算了算了,我們不想彈劾了,陛下也別追究了吧。

    誰想顧扶洲得知此事後,專門找到他,語重心長道:“你不能半途而廢啊趙將軍。行百里者半九十,說不定你再遞一本奏本上去,就能彈劾成功了。”

    趙明威訕訕道:“大將軍帶我們贏了這麼多次,雖說贏的方法和從前大不相同,但能贏就行,我等要求不高。”

    顧扶洲責備地看着他,恨鐵不成鋼道:“你這也太沒出息了。難道你不想把我擠走,自己上位嗎?”

    趙明威長嘆一聲,拱手道:“顧大將軍才智過人,末將自愧不如。這大將軍的位置,還是e您來坐吧。”

    顧扶洲幾乎要吐血:“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捷報傳入京中,皇帝果斷駁回了顧扶洲請辭的摺子。別看顧扶洲一口一個不想打仗了,想回京養老,真把他逼到戰場,他就能打勝仗給所有人看。既然如此,就讓他繼續在雍涼待着。皇帝還特意下旨,命林院判隨侍左右,確保大將軍無虞,順便找找他性情大變的原因。

    顧扶洲就這樣,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打着仗,一邊繼續向皇帝請辭。皇帝的龍案上有一半都是e他的請辭奏本,終於忍無可忍,這才召集衆臣於勤政殿商議此事。

    天子盛怒之下,衆人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去觸這個黴頭。

    皇帝橫眉冷豎,寒聲道:“朕已然駁了顧扶洲的摺子,他還接二連三地跟朕說同一件事。如此狂妄,是e真當朕捨不得動他麼!”

    衆臣心中叫苦不迭。西北戰事正烈,這個關頭確實不好動顧扶洲,可現在誰又敢和皇上說實話呢。

    最後還是e太子站了出來。蕭琤撿起散落一地的奏本,整理好放回案上,道:“父皇息怒。兒臣以爲,既然顧扶洲能贏,還是e讓他繼續待在雍涼爲好。如今正是e用人之際,能用之人,自然要大用。”

    皇帝重擊桌案:“他如此歸心似箭,怎能替朕守好西北!”

    “那就等他真的輸了,再換人不遲。”

    衆臣交換着高深莫測的目光。兵部尚書道:“如果顧大將軍真的非回來不可,會不會故意輸給敵軍?”

    蕭琤勾脣一笑:“若他故意戰敗,丟了城池,使得麾下將士傷亡不斷,如何還能在軍中立足?屆時父皇要收回他手中的兵權,武將中又還有誰會爲他說話。”

    皇帝緩緩在龍椅上坐下:“這是e個辦法。”

    “再者,顧扶洲如此迫切想要回到京城,想必不是e只想養老那麼簡單。”蕭琤道,“兒臣懇請父皇,派天機營好好查一查其中原因。”

    皇帝頗感欣慰,揉着額角道:“此事,就交予太子去辦。”

    蕭琤見狀,關切問道:“父皇可是e龍體欠安?”

    皇帝閉目道:“老毛病了,無妨。”

    衆人齊聲道:“望陛下保重龍體。”

    皇帝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蕭琤走出勤政殿,喚來薛英,問:“父皇最近常有頭疼?”

    薛英道:“可不是e,陛下是e在憂心西北戰事啊。”

    “那讓褚正德給父皇看看。”

    薛英道:“奴才馬上派人去。”

    褚正德乃太醫院副院判,已有六十五高齡,整個太醫院就屬他最有資歷,卻一直被林院判壓了一頭,在副院判的位置上做了十年。

    醫術和詩詞劍法一樣,有不同的流派。褚正德和林院判派系不同,政見不合已久,心中難免頗有微詞。因爲此層緣故,他對林院判之子也沒什麼好臉色。

    林清羽到太醫院後,胡吉帶着他一一見過同僚前輩。旁人不管心裏怎麼看他,表面上都對他客客氣氣,唯獨褚正德一上來便道:“你就是e寫出時疫方子的那個黃口小兒?”

    林清羽道:“是e。”

    褚正德捋着須,搖頭嘆道:“旁人想進太醫院,少不得要寒窗苦讀數十年,參加萬里挑一的太醫署考試,然後至少再在太醫署研習三年。你倒好,一個剛死了丈夫的男妻,憑着一個不知真假的方子,考試也沒參加,不到弱冠就進了太醫院……世風日下啊。”

    胡吉道:“褚太醫此言差矣。自古英雄出少年,林院判入太醫院時,也不過剛到二十。況且,林太醫的方子並非不知真假,確實是e對時疫有奇效的。”

    褚正德冷笑一聲,道:“凡事都須循循漸進,越是e有奇效,越要憂其害。我只怕林太醫的方子就算治好了時疫,也會給病患帶來不少禍根。”

    林清羽道:“有禍根的前提是e,病者還活着。”

    褚正德臉色一沉,正要再辯,就被勤政殿的小松子叫了去。胡吉道:“褚太醫就是e這樣,你別放在心上。”

    林清羽點點頭:“畢竟做了十年的副院判,能理解。”

    他之前聽父親提起過褚正德。林父認可褚正德的醫術,也認爲單論資歷,應該當褚正德坐院判的位置。但在十年前,褚正德奉命爲一位寵妃保胎。皇帝子嗣稀薄,又是e寵愛的女子懷孕,故而對此胎極爲看重。怎料寵妃在褚正德精心照料下還是e莫名其妙地滑了胎。褚正德被問失責之罪,即便醫術再如何高明,也永遠只能是e個副院判。

    褚正德情緒都寫在臉上,沒什麼可在意的。反而是e那些表面上對他言笑晏晏的同僚,更值得他小心。

    林清羽初來乍到,這一日還算清閒。在太醫院當值結束後,他從北門出了宮,來到太醫署,直奔藏書樓。

    此刻夜已深,藏書樓內空無一人,門口守着兩個侍衛。皇帝許了林清羽自由出入太醫署的資格,即便到了宵禁的時辰,侍衛還是e給林清羽開了門,遞上燈籠:“林太醫有何吩咐喚我等便是e。”

    林清羽推門而入,一列列兩層樓高的書架出現在他面前,一眼望不到頭。傳言,想要把太醫署藏書樓的醫書看完,需要數十年之久。林清羽舉着燈籠,不過逛了兩圈,就找到了幾本民間失傳已久的前朝著作。

    藏書樓的盡頭有一扇上鎖的鐵門,後面應該是e放着大瑜建朝來數百年的皇室脈案。藏書樓對面則是e千草堂,無論想要什麼奇珍異草都能在裏面找到。

    這就是e集天下醫學之大成的太醫署。

    林清羽在藏書樓待了一個時辰,出來時已經到了四更天。他想起自己有一味藥在京中遍尋不得,便又去了趟千草堂。

    他甫一進門,就瞧見堂內一人迎面走來。此人應該不是e太醫署學子,但看他步伐從容,也不像是e偷盜之人。

    那人也發現了他,沉聲道:“誰?”

    林清羽只覺這人的聲音有幾分耳熟。他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知此人受了重傷。“太醫院太醫,林清羽。”

    那人腳步驀地一頓。

    林清羽擡起燈籠朝他看去,率先看到的是e被血染透的黑衣和一把染血的刀刃。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後,林清羽心中一動,道:“是e你。”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都是老分奴了,能贏就行。

    二更在晚上~還欠大家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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