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嫁鹹魚 >第68章 第 68 章
    連日早朝,衆臣都在商議大瑜和西夏的戰事。西夏此次捲土重來,還更換了主帥,行軍風格和從前截然不同。趙明威無跡可尋,三連小敗之後,採取保守守城的戰略,避而不出,並向京中求援。在奏本上,趙明威再三強調自己無法勝任主帥一職,請聖上儘快讓顧大將軍重新掛帥出征。

    皇帝坐於龍椅之上俯視衆臣,蕭琤則立於羣臣之首。這對天家父子神形有幾分相似,如今是同樣的滿臉病容,消瘦憔悴。皇帝以手撐額,眉間緊皺,羣臣奏議的聲音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摻雜着蕭琤的悶咳之聲,讓他覺得頭疼欲裂。

    蕭琤亦是強撐着在上朝。沈淮識那一劍,傷到了他的左肺。除非神醫再世,否則他的餘生都無法和正常人一般生活。

    同樣強撐着在上朝的還有顧扶洲。只見他垂着眼睫,筆直地站着,旁人看見還以爲他是在閉目沉思。

    “顧大將軍和林公子成婚不過數日,就趕他上戰場了?這婚牀都沒睡熱乎呢。”說話的是和顧扶洲交好的吳將軍,吳戰。

    丞相捋着須道:“吳將軍此言差矣。有國纔有家,國難當頭,顧大將軍難道要因爲貪戀溫柔鄉,棄徵西三十萬大軍於不顧?”

    吳戰罵罵咧咧:“什麼國難,崔相說的太誇張了,不就幾個西夏草寇麼。”吳戰出列跪地,“皇上,你給我一萬精兵,我立馬去西北支援趙將軍。三月之內,定給大瑜打個大勝仗!”

    丞相搖頭道:“口出狂言,不自量力。”

    吳戰火大道:“我不自量力?那你行你去啊!”

    皇帝不動聲色地聽着兩人爭辯,忽然道:“太子,此事你怎麼看?”

    蕭琤似乎沒聽見一般,神色一變不變,顯然是心不在焉。

    皇帝厲聲道:“太子!”

    蕭琤這纔回過神,道:“兒臣附議。”

    “你附議?你附誰的議。”

    “自然是崔相的。”蕭琤又咳了兩聲,“兒臣身體不適,殿前失儀,望父皇恕罪。”

    考慮到蕭琤的身體,皇帝強忍着沒發作,他又問顧扶洲:“顧愛卿,你覺得呢?”

    顧扶洲:“……”

    接連兩次被無視,皇帝忍無可忍,拍桌怒喝:“顧扶洲!”

    顧扶洲睜開眼,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茫然。他見吳站跪在御前,一副主動請纓的架勢,大概能猜到皇帝在問他什麼。“吳將軍是將才,並非帥才。臣以爲,他更適合做先鋒。”

    吳戰一個勁地朝顧扶洲使眼色,顧扶洲只當沒看見:“且西北地形多爲平原荒漠,吳將軍善水戰,讓他去西北是不太妥當。”

    顧扶洲說的有理有據,叫皇帝挑不出過錯,不得不緩下聲道:“顧愛卿言之有理,吳戰確實不適合掛帥西北。”

    丞相趁機道:“顧大將軍在西北多年,沒有人比大將軍更懂如何在平原荒漠行軍打仗了。徵西的帥印,非顧大將軍莫屬。”

    兵部尚書附和道:“當日大將軍祕密回京是爲了解天蛛之毒。如今天蛛已解,大將軍還大張旗鼓地娶了親,在京一事早就瞞不住了。西夏也是得知大將軍不在雍涼,纔敢如此肆意妄爲。大將軍再不回去穩固軍心,只怕會讓西夏變本加厲啊。”

    顧扶洲皺了皺眉,捂着胸口道:“臣願領兵出征。”

    吳戰忙道:“不可!天蛛雖然解了,但接二連三的中毒受傷早就傷了大將軍身體的根本。大夫說了,大將軍若想多活幾年,就必須留在京城靜養。”

    吳戰口中的大夫,正是顧扶洲的新婚妻子。幾日前,吳戰去將軍府作客,顧大將軍不拘小節,讓新婚妻子與他同桌飲酒。將軍夫人便是在那時向他透露了大將軍的身體情況。

    顧扶洲沉聲道:“在國家大義之前,臣願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這如何使得!大將軍的生死事關社稷。若此時讓他強行回西北,導致舊疾復發,豈不是更合了西夏賊人的心意!”

    皇帝頭疼得受不了。他指望蕭琤出來主持大局,可蕭琤除了回他的話,未再多說一句,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寄予厚望的太子,怎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主帥一事容後再議,爾等先擬一個暫時之策,好讓趙明威有事可做——退朝。”皇帝心力交瘁地站起身,身形晃了一晃,大臣頓時跪倒一片:“皇上保重龍體。”

    散朝後,顧扶洲和吳戰結伴而行。吳戰問他:“大將軍,你爲何不讓我去西北啊?”

    顧扶洲道:“你本就不適合西北戰場。”去的話就是在給對面送人頭,大可不必。

    “可是我不去,大將軍就要去了啊。”吳戰開玩笑道,“難道將軍捨得拋下新婚妻子,去西北那等荒涼之地,一去就是好幾年?”

    “自然捨得。”顧扶洲擲地有聲道,“大丈夫志在四方,豈能因爲兒女私情被禁錮在一方天地之中。”

    吳戰頓時肅然起敬:“大將軍真乃我輩楷模!”

    和吳戰分開後,顧扶洲迎面瞧見一個搬着花瓶的太監走來。那花瓶有半人一般高,搬在手中根本瞧不見前面的路。

    給顧扶洲領路的太監怕這人擋住顧大將軍的路,開口道:“小松子,你可得慢點。”

    “小松子?”顧扶洲問,“可是勤政殿的小松子?”

    小松子艱難地從花瓶後探出頭,看到是顧扶洲,忙道:“回大將軍的話,奴才是在勤政殿當差。”

    顧扶洲嘴角微揚:“久仰。”

    小松子受寵若驚,他一個太監何德何能讓顧大將軍久仰。“大將軍說笑了,是奴才久仰大將軍威名纔是。”

    “你謙虛了。”顧扶洲轉向爲他領路的太監,“就由這位小松子送本將軍出宮罷。”

    領路太監從小松子手中接過花瓶退下。顧扶洲道:“我聽夫人提起過你。”

    小松子道:“林太醫……不,是將軍夫人以前常爲我們這些奴才看病。”

    顧扶洲輕一頷首,問:“聖上的頭疾先前不是有所好轉麼,爲何今日臉色這麼差。”

    小松子不愧是小松子,沒如何遲疑就道:“回大將軍的話,先前皇上確實好了很多。可一入冬突然又嚴重了起來,喝藥施針都沒什麼用,連林院判都束手無策呢。”

    顧扶洲回到將軍府,不等他開口詢問,袁寅就道:“夫人現下應該在書房裏。”

    顧扶洲把官帽丟給袁寅,徑直朝書房走去。書房的門開着,撩開擋風的門簾,就見林清羽一襲白衣,坐在窗邊一人對弈。他一手拿着一本棋譜,另一手指尖漫不經心地翻轉着一顆黑子。明明有一張明豔的臉,氣質卻清冷如月,仿若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歡瞳在一旁,安靜地往爐子裏添着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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