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說話的時候,他頗有些着急,幾乎忘記了廖雪現在是廖家真正的掌權人。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陡然意識到,方纔自己說話太過魯鈍了一些。
周圍那些人本來已經穩定的情緒,又開始有些紛亂。
再加上廖雪幾乎知無不言的坦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說就連廖雪這個廖家的掌權人都沒有底氣,他們要怎麼辦?
顧叔張了張嘴,想要重新說兩句什麼,將自己造成的緊張氣氛給拉回來。
然而他才張嘴,就卡住了殼。
能說什麼,能做什麼這些點子,在他腦海裏面幾乎是一片空白。
他頓時覺得,自己肩膀上廖雪的那纖纖細手,彷彿是變成了千斤重擔。
這一瞬間,顧叔甚至以爲自己身後站着的人不是廖雪,而是廖智偉一樣。
這種來自於父女二人的強大壓迫感,讓他有些膽戰心驚。
好在廖雪並沒有欺壓他的意思。
只是片刻的時間後,廖雪就轉而切開了話題,同時從顧叔的身後離開。
感受到那一雙素手從自己肩膀挪開後,顧叔總算是放鬆了一口氣。
“廖家到了現在這個局面,可以說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很有可能會抗不過去。”
“我個人代表廖家,非常感謝諸位叔叔伯伯的支持,在這種時候仍然選擇站在我廖家一邊。”
“但是接下來的計劃,很有可能會承受滅頂之災,我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面。”
廖雪的目光,從周圍衆人的臉上,逐一掃過。
“現在要是有人想留下來的,我廖雪雙手歡迎,要是有想走的,我廖雪也是絕不阻攔。”
她的話音落下,直接把下面的人給說懵了。
一衆人之所以現在能出現在這裏,其實已經是表明了心跡。
在這種近乎於全員都表示要跟廖家同仇敵愾,同生共死的狀態之下,廖雪竟然還要主動讓他們離開?
看着下面衆人面面相覷的模樣,廖雪並沒有半點鬆動,而是轉過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站在那個位置旁,廖雪並沒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桌子旁,一隻手搭在桌子上,目光再次轉到了衆人的身上,片刻之後才說道。
“白馬集團的商場經常被金家的人打砸,咱們廖家既然要和白馬集團合作,那就要出力,我決定讓你們帶着自己的人去幫助白馬集團守住商場。”
“給你們一分鐘的考慮時間,想要離開的慢走不送,以後形同陌路互不牽扯!”
說完廖雪坐了下來,直接椅子一轉,留了個背影給衆人。
這個說法,連帶着廖雪給出來的精神壓力,讓下面的人,徹底懵了。
尤其是隨後廖雪展現出來的態度和做派,更是讓人琢磨不透。
有時候沉默的背影,比指着你鼻子罵還要能帶來沉重的壓迫感,這一招也是廖雪學習廖智偉的。
坐在椅子上的廖雪回想起今天自己的所作所爲,不由得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看來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到底是越來越像父親了。
底下的那些負責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紛紛開始慌張起來。
在這種莫名熟悉,卻又帶着點陌生感覺的壓力之下,衆人的腦子都是飛速運轉起來。
現在還能好好坐在這裏的人,多半都不是笨蛋。
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剛纔廖雪說的沒有錯。
甚至可以說,十分精闢。
廖家跟金家鬥了這麼些年,坐在這裏的負責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跟金家發生過沖突,甚至其中有那麼幾個人,曾經還給金家造成過不小的麻煩。
所以一旦讓金瀚在明珠市隻手遮天、再無顧忌,那他們都逃不掉金瀚的報復,除非提前就離開明珠市。
但是還有最爲重要的一點,他們的產業幾乎都跟廖家有所牽連。
沒有廖雪的鬆口,他們能帶走的產業是非常少的,可以說奮鬥了一輩子,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廖雪剛纔明明沒有提起有關資產之類的話題,但是卻無形中給他們帶來了太大的壓力。
會議室裏面的氣氛,逐漸變得十分壓抑。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退場。
正相反,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抓緊了自己椅子上的扶手。
看他們的樣子,就算是現在廖雪找人想要將他們給起走,他們都不可能跟自己座下的椅子分開。
這些人不說話,廖雪也就繼續保持沉默。
陳鈞看着眼前的場景,雙手合十,下意識的開始唸誦起了經文。
雖然聲音不大,但還是連帶着將屋子裏面的氣氛,給出了更大的壓力。
直到十幾分鍾之後,纔有人受不了眼前的氣氛,主動站了出來。
這個人,正是之前廖雪敲打下的那個顧叔。
顧叔一咬牙,直接站了起來,朝着旁邊的桌子上一拍。
“大小姐,廖總當年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廖總給的,我老顧豁出去了,你說幹啥,我就幹啥!”
這個姓顧的也算是元老了,他年紀比廖智偉還要大,就是膽子比較小,但是思來想去,他還是想爲了手中的這份辛苦半生的產業搏一搏。
衆人見他這樣的人竟然第一個站起來表忠心,哪裏還能坐得住,於是紛紛起立表示要追隨廖雪,爲廖智偉報仇!
一時間,場面突然發生了逆轉,從之前的冷淡靜默,變得極爲熱切。
要不是陳鈞親眼看着這些人的臉色轉變,估計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時間晃神,走錯了屋子。
廖雪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這笑容轉瞬即逝,卻落在了陳鈞的眼裏。
他微微搖頭,忍不住笑了笑。
虎父無犬女,能這麼快就找到辦法壓制下面一衆老油條,甚至沒有動用陳鈞這個大殺器出來震懾他們。
哪怕是陳鈞自己,都覺得做不到這麼幹脆利落。
一時間,廖雪在陳鈞心中的評價,再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