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鄭世東這會突然對苗培龍充滿了憐憫,任何一個人走到區縣一把手的位置上都是不容易的,苗培龍能夠走到今天,這其間無疑也付出了許多,在之前,苗培龍的官聲似乎還不錯,在別人眼裏還算是一個有想法肯上進的幹部,但現在,苗培龍在權力中迷失了自己,這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渾然不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

    鄭國鴻在山上轉了一圈,一邊聽着講解員對保護區的介紹,雖然因爲吳江的事他批評了松北縣,但鄭國鴻也不單單隻有批評,對保護區的一些工作,鄭國鴻同樣予以了肯定。

    不知不覺,在山上轉了一個多小時,從山上下來的過程中,一直走在後頭的鄭世東接着上前,同郭興安低聲耳語了幾句,郭興安隨即會意,不動聲色走到鄭國鴻邊上,朝鄭國鴻使了個眼神。

    鄭國鴻若有若無點了下頭,郭興安立刻明白了鄭國鴻的意思,轉頭朝鄭世東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

    三人的眼神和動作交流很是隱晦,並沒什麼人注意,一直默不作聲徐洪剛倒是隱約看出了點什麼,眉頭緊擰,察覺出鄭世東有些古怪。

    徐洪剛尋思間,就看到鄭世東伸手做了個手勢,隨即,幾個穿黑色外套的人從外圍走了過來,圍到了苗培龍身邊。

    苗培龍愣了一下,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爲首一人道,“苗培龍,我們是市紀律部門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你說什麼?”苗培龍眼珠子瞪得滾圓,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們是市紀律部門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對方再次重複道。

    “你……你們搞錯了吧?”苗培龍呆住,哆嗦着說道。

    現場一下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得一臉發懵,駱飛在短暫的愣神後,甚至忘了鄭國鴻在旁邊,第一個跳了出來,衝着鄭世東大聲呵斥道,“鄭世東,你在搞什麼?”

    “駱書記,苗培龍涉嫌嚴重違法違紀,我們紀律部門按照相關規定,對其採取相應措施。”鄭世東不卑不亢地說道。

    “鄭世東,你這是亂彈琴,這事我怎麼不知道?你跟我彙報過了沒有?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駱飛怒髮衝冠,一連三個質問,可見駱飛此刻的怒氣。

    駱飛話音剛落,旁邊響起了鄭國鴻的聲音,“駱飛同志,你好像有點激動嘛。”

    聽到鄭國鴻的聲音,駱飛心裏一驚,這纔想起旁邊還有鄭國鴻來着,連忙退到鄭國鴻身旁,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鄭書記,這紀律部門的行爲簡直是胡鬧,您瞧您還在這呢,他們就在這亂來。”

    “我看紀律部門的做法也沒錯嘛,苗培龍如果真的違法違紀,紀律部門難道不該採取措施?這跟我在不在這沒關係。”鄭國鴻笑呵呵地看着駱飛,“難道駱飛同志認爲紀律部門的做法有錯?”

    “……”駱飛啞口無言,鄭國鴻的話愣是讓他不敢說出半個反駁的字來。

    紀律部門的人這時朝鄭世東看了過來,鄭世東輕點了下頭,紀律部門的人便又上前一步,“苗培龍,請走吧。”

    “我……”苗培龍兩腿一軟,轉頭看向徐洪剛,朝徐洪剛投去求助的眼神。

    靠,你丫的這時候看老子幹嘛!徐洪剛見苗培龍看着他,心頭狂跳,立刻就把頭撇向另一邊,躲避苗培龍的目光。

    看到徐洪剛的反應,苗培龍心生絕望,旋即又看向駱飛,臉上露出哀求的神色。

    駱飛張了張口,想替苗培龍說兩句的他,最終還是忍住了,鄭國鴻還在旁邊,他這時候萬萬不能冒頭,而且市紀律部門既然對苗培龍採取措施,那肯定是有充足證據的,他要是在這時候爲苗培龍出頭,難保不會讓人覺得他和苗培龍有什麼牽連,在鄭國鴻眼皮底下,他絕對不能沾上這種嫌疑。

    徐洪剛和駱飛相繼都避開了苗培龍的目光,鄭國鴻就在一旁,兩人都不敢在這時候讓人以爲他們和苗培龍有什麼牽扯。

    紀律部門的人見苗培龍沒動,便上前架住了苗培龍,準備將苗培龍帶走,此刻的苗培龍早已癱軟成一團,連站都站不住。

    這時,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只見苗培龍的褲子突然溼了起來,褲腿處還有水往下滴。

    苗培龍竟然嚇尿了!

    現場有女同志看到這副情景,連忙轉過頭,沒好意思再看。

    誰也沒想到苗培龍會被嚇到尿失禁,但這時候,沒有人去嘲笑苗培龍,設身處地想想,如果換成自己處在苗培龍的位置上,是否會像苗培龍一樣,也會表現得如此得不堪?

    “把他帶走。”鄭世東揮了揮手,趕緊說道,他這麼做也是爲了苗培龍好,苗培龍現在這副樣子,倒不如趕緊帶走,免得丟人現眼。

    “同志們,警鐘長鳴吶。”苗培龍被帶走後,鄭國鴻環視着在場的人,神色嚴肅,“吳江的案子才發生多久?現在又有這個苗培龍!這就是典型的不收手、不收斂的表現,是心中喪失了信仰,只顧個人貪慾,眼裏毫無組織紀律和國家法律,這是罪有應得。”

    聽到鄭國鴻的話,在場的人都是心裏一緊,鄭國鴻這番話不可謂不嚴厲,特別是在場一些心虛的人,這會更是忍不住心裏發怵。

    鄭國鴻繼續道,“我相信吳江和苗培龍不會是最後一個,還會有人跟他們一樣,在權力中迷失自己,在此,我要借今天苗培龍的事正告各位,一定要以此爲戒,常常給自己敲一敲警鐘,牢記自己身爲一名幹部的初心使命,不要等到真出事了才追悔莫及,法庭上是不講眼淚的。”

    現場靜悄悄的,風一般的寂靜,駱飛也好,徐洪剛也罷,此刻都是一臉肅穆,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駱飛的兩腳似乎有些顫抖,反觀徐洪剛,則是鎮定了許多,只是那看似平靜的表情下,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天色漸晚,鄭國鴻也沒有給大家講長篇大論的意思,今天苗培龍現場這一幕,相信已經讓衆人足夠的震撼,比再多的警示語言都管用。

    短暫說了幾句後,鄭國鴻道,“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鄭國鴻說着看向駱飛和郭興安以及喬梁,“你們市裏、縣裏要及時開會,吸取教訓,給所有人都上一堂深刻的廉政教育課。苗培龍出了事,松北縣這邊,我建議由小喬縣長暫時主持……”

    一般來說,在苗培龍出事的情況下,縣裏的工作怎麼安排,應該由市裏決定,但鄭國鴻此時如此說,似乎也沒什麼不合適的。7K妏斆

    還有就是,在縣裏一把手出事的情況下,二把手主持工作也是順理成章。

    聽到鄭國鴻的話,駱飛呆呆沒有迴應,郭興安瞥了駱飛一眼,見駱飛不知道在發什麼呆,隨即表態道,“請鄭書記放心,我們一定及時組織開會,深刻吸取教訓。”

    “我們縣裏也一樣。”喬梁這會也趕緊站出來說了一句,苗培龍出事了,松北現在就是他主持工作,喬梁也只能站出來表態。

    此刻,喬梁其實也是一臉發懵,剛剛那一幕,同樣給喬梁帶來了不小的衝擊,他知道苗培龍會出事,但沒想到會是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方式被市紀律的人給帶走,而且苗培龍竟然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嚇尿了。

    說實話,今天之後,苗培龍也許會成爲所有人的笑柄,但喬梁卻是一點笑不出來,按說苗培龍出事,他有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喬梁並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他心裏只覺得悲哀,不管他和苗培龍今時今日有什麼矛盾,兩人在工作上有什麼爭執,苗培龍私下裏又對他有多大的意見,喬梁心裏都還記着曾經叫過的那一聲苗大哥,眼看着苗培龍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喬梁有些於心不忍。

    但走到今天,或許也只能說是苗培龍咎由自取。

    回去的路上,喬梁一臉肅穆,今天鄭國鴻來松北,喬梁已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鄭國鴻並不是單純來松北的自然保護區走走看看的,甚至可以說市紀律部門在今天現場帶走苗培龍的舉動,有可能就是在鄭國鴻的同意和默許下,纔會有今天發生的這一幕,否則市紀律部門的人又怎麼敢在鄭國鴻眼皮底下搞出這種事?後續快睹,搜維幸恭鍾呺,由“楚駱完”拼音首字母加數字零零零七二四組成。聯想到剛纔駱飛的反應,喬梁心裏又有所猜測,今天這事,駱飛似乎完全被矇在鼓裏。

    這或許是郭興安和鄭世東聯手對駱飛搞出來的一場突襲吶!完全沒有事先知會駱飛,直接在鄭國鴻的默許下對苗培龍採取了措施,並且還選擇在這樣的場合,讓人深受震撼。

    喬梁在車裏想着心事,其他車子上,同樣靜悄悄的,多數人在自己車子上也都沉默着,今天這一幕起到的震懾作用不是一般的大。

    比起來時還相對輕鬆的氣氛,返程的路上,氣氛可以說是莊嚴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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