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沒有立刻回答,點燃一支菸吸了兩口,然後道,“此時,我覺得,人生最大的悲哀,並不是達不到或已失去,而是迷失了方向,擁有時不懂得珍惜;並不是勞而無功或一無所有,而是失去了本真,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並不是選擇錯誤或起點太低,而是能夠邁步卻止步不前,明知錯誤卻依舊執迷;

    並不是別人不給溫暖和慰藉,而是自己選擇遠離,處處自我封閉;並不是跌落谷底或一敗塗地,而是甘願罷手低頭認輸,不願重頭再來再次站起;並不是痛苦煎熬或悲傷哭泣,而是明明活着,卻猶如死去。”

    聽着喬梁的感慨,想到苗培龍的結局和許蟬的現狀,姜秀秀不由唏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不過我還想補充幾句。”

    “嗯,你說。”喬梁道。

    姜秀秀想了想,“結合此時你我的心境,我覺得,人生最大的悲哀,並不是被逼到四面楚歌或窮途末路,而是自掘墳墓,自己親自葬送自己;並不是別人對你虛情或假意,而是自己都違背意願,不懂得自尊自愛自強不息;並不是被人輕視或挑剔,而是自己頹廢萎靡,變成任人擺佈的棋……”

    “說得好。”喬梁微微頷首,姜秀秀越來越有思想了。

    喬梁接着道,“總歸一句話,每個人活着都不容易,一切的得到都得靠努力。與其羨慕別人,不如盡力做好自己。”

    “對,做好自己!”姜秀秀十分贊同喬梁的話,“人之所以活着,是因爲有理想,有信念,有希望,有期盼,就是說需要精神支柱。說大了,是社會一份子,力所能及的爲國家,爲社會做點貢獻,說小了,爲家庭爲親人而活着,通過自己的努力與奮鬥,創造幸福美好的生活。爲此而忙忙碌碌,樂此不彼,感覺很有意思,就是喫點苦,受些委屈,也毫無怨言,初心不改。再說,世上有多少美好的東西,需要盡情欣賞,讚歎,如果這些都沒有,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凡事與己無關,就是尸位素餐,行屍走肉,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喬梁點點頭,“世間的一切都離不開因果法則,善惡好壞、吉凶禍福都是其來有自,如能明白因果,知道人生的究竟、本末,便能不怨天尤人,自在生活。反之,不能認清世間實相,不能明白因果道理,不能圓融人我關係,不能了知衆生同體,這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沒有錢、沒有勢,也不是沒有地位、沒有職業,最大的悲哀是無知、不明理,世間真相認不清,人我關係辨不明,不能知道世界的一切因緣、因果。現實中,我們有許許多多的常識盲點,這些盲點會使人犯錯誤,甚至會給自己的人生帶來些創傷。所以,我們要努力學習,堅持學習。”

    “嗯。”姜秀秀不由點頭,“人活着,沒有十全十美的,也難有盡善盡美。我們都有共同的缺點,常常羨慕別人的生活,卻看不見到手中的幸福,其實做人最大的成功,修煉好自己的這顆心,悟透了人生的真諦,少許塵世的浮躁,多些心靈的寧靜,過好自己的生活。學會感恩和善待生活賦予我們的一切,愛自己、愛生活,不驕不躁,淡然面對,隨遇而安。把心放寬一些,多一點笑容,多一點期待,我們才能遇見生活的美好。”

    “是的,遇見生活的美好,遇見我們事業的美好。”喬梁微微一笑,“秀秀,我發現你很有思想,或者說,你比以前更有思想了。”

    “呵呵……”得到喬梁的誇獎,姜秀秀不由開心地笑起來……

    喬梁和姜秀秀通話時,許嬋的辦公室裏,許嬋回來後就將辦公室門反鎖,慌慌張張拿出手機給蘇華新打了過去,電話一通,許嬋顫聲道,“蘇哥,我……我這有點不妙,縣檢的人可能隨時會找到我頭上來……”

    聽到許嬋的話,蘇華新目光一沉,“怎麼回事?”

    “剛剛我們縣裏的喬縣長找我談話,讓我主動投案……”許嬋將大致情況和蘇華新說了起來。

    蘇華新聽完後,眉頭微擰,他這邊纔剛開始安排許嬋的調動,許嬋就可能要出事,事情似乎比他預料的要糟。

    沉思片刻,蘇華新問道,“小許,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的問題嚴重嗎?”

    “蘇哥,我就是牽扯到姜輝的案子,我之前收過他幾次現金,但不多,總共就三十萬,還有一樁案子,跟黃青山有關,我之前低價買過他的房子……”許嬋目光閃爍着,有選擇性的跟蘇華新說了一些實話,她知道現在只有蘇華新能幫她,她必須適當地跟蘇華新交點底。

    不過許嬋也並沒有全部說實話,而是選擇將跟姜輝和黃青山有牽扯的事說出來,至於其他的,許嬋隱瞞了下來。

    蘇華新聽到許嬋的話,神色稍緩,在他看來,許嬋的問題倒也不算很大。

    想了想,蘇華新道,“小許,你也不用着急,我給徐洪剛打個電話,讓他跟你說的這個喬縣長打個招呼,先把你的案子壓下來,回頭等你從松北調走了,事情就好辦了。”

    “蘇哥,就怕徐書記的話也不好使。”許嬋擔心地說道。

    “怎麼,你說的那個喬縣長,連徐洪剛的面子都不給?”蘇華新挑了挑眉頭。

    “這個我也不太確定,要不您先給徐書記打個電話試試。”許嬋猶豫了一下說道,她並不太清楚徐洪剛和喬梁現在的關係變化,但許嬋對喬梁的性格卻是有些瞭解,喬梁並不太像是一個會妥協的人。

    “嗯,那就先這樣,我先給徐洪剛打個電話。”蘇華新說道。

    掛掉電話,蘇華新給徐洪剛打了過去,電話接通,蘇華新就道,“洪剛,有件事要麻煩你。”

    “師兄,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徐洪剛殷勤地笑道。

    “關於那個小許,她可能遇到了一點麻煩,需要你……”蘇華新同徐洪剛說着,他並沒有說得太詳細,只是要求徐洪剛跟喬梁打個招呼,將許嬋的案子壓一壓。

    徐洪剛聽到蘇華新的交代,臉上露出了爲難之色,他倒不是不願意打這個招呼,而是喬梁不一定會給他面子,兩人現在貌合神離,而且他在市裏邊搞出來的那些針對喬梁的小動作,喬梁不見得就不知道,如今他要給喬梁打招呼,喬梁大概率不會買他面子。

    徐洪剛想着心事,一時忘了迴應,電話那頭的蘇華新聽徐洪剛遲遲沒說話,似乎也感覺出了什麼,皺眉道,“洪剛,這件事讓你爲難了?”

    “不會不會,師兄,我倒是不爲難,就怕我的面子不好使,那個喬梁,不見得會給我面子。”徐洪剛連忙說道。

    蘇華新剛剛已經聽許嬋說過類似的話,這會聽徐洪剛也如此說,蘇華新不由對喬梁多了幾分好奇,問道,“這個喬縣長,難不成連你一個市裏的副書記都不放在眼裏?”

    “他眼裏哪有我這個副書記,人家在市裏邊有市長郭興安撐腰,在省裏邊,又是國鴻書記點名表揚過好幾次的年輕幹部楷模,我這個副書記,還真沒放在人家眼裏。”徐洪剛苦笑。

    聽到徐洪剛這麼說,蘇華新眉頭微蹙,這個喬梁,看來並不是那麼容易擺平。

    徐洪剛這會無疑也不想讓蘇華新太過於失望,難得蘇華新主動請他幫忙,徐洪剛也想在蘇華新面前積極表現一下,因此,徐洪剛就算明知道喬梁可能不會給他面子,此刻仍是道,“師兄,這樣吧,我先給喬梁打個電話,儘量讓他將小許的案子壓一壓,您看如何?”

    “嗯,要是可以的話,那是最好不過。”蘇華新說道。

    “好,那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師兄,我待會給您答覆。”徐洪剛說道。

    “行,我等你電話。”蘇華新點點頭。

    兩人結束通話,徐洪剛擰着眉頭,從手機中找出喬梁的號碼,給喬梁打了過去,他心裏是不願意打這個電話的,但爲了討好蘇華新,徐洪剛不得不打。

    松北這邊,喬梁看到徐洪剛的來電,眼裏閃過一絲意外,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沒有接到過徐洪剛主動打來的電話了,今天徐洪剛竟然會給他打電話,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喬梁心裏狐疑,仍是第一時間接起了徐洪剛的電話。

    “小喬,現在忙嗎?”徐洪剛斟酌着措辭說道。

    “還好。”喬梁回答着徐洪剛的話,有心想和徐洪剛寒暄幾句,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和徐洪剛變得這麼陌生了,似乎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多餘。

    沉默了一下,喬梁中規中矩地問道,“徐書記,您有什麼事嗎?”

    聽到喬梁的話,徐洪剛撇了撇嘴,他自然能感受到喬梁話裏跟自己的疏遠,對此,徐洪剛在意料之中,也懶得跟喬梁虛與委蛇,徑直道,“小喬,你們縣裏邊是不是在查許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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