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青只愣了片刻,便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模樣。

    還好現在只是在賣些生薑,還剩的不多了,要是在賣草藥的時候被碰到,那才真是不好辦。現在這樣只是小意思而已。

    她緩緩擡頭,視線從那藕色衣裙上慢慢劃過,一直落到來人的臉上。

    然而這人卻不是她以爲的木婉柔。

    眼前站着的赫然是一位身段窈窕、粉面櫻脣、杏眼柳眉、端方溫婉的美人。

    這美人看着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身後還跟着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應該是哪家的小姐。

    木婉青回過神來,意識到她剛剛的一番打量近乎無禮。

    不過美人並沒有惱怒不悅的模樣,只是略略側了側腦袋,似乎有些不解,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她被自己這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上一個讓她覺得可愛的還是三歲的木元良。

    不說別的,這美人整體的氣質是溫婉的,和可愛也搭不上邊啊。

    眼下這般沉默也不是辦法,她只得木着一張臉擡頭問道,“要買嗎?”

    美人點頭,聲音輕柔,“這些都要了。”

    木婉青有剎那恍惚,反應過來之後便立刻低頭悶聲給生薑稱重。

    竟然又險些被蠱惑了!

    這具身體的心神這麼容易失守的嗎?!

    剛穿來時便罷了,而現在她靈識已經和身體徹底結合,又有在修煉青野祕法,怎麼好似還不如一開始那時候呢?

    不,這具身體應該問題不大,那是什麼緣故,問題在這美人身上嗎?

    木婉青擡頭看向美人的臉,卻見對方也恰好看過來。

    “……一共兩斤半重,一百五十個銅錢。”

    美人道:“素羅,給錢。”

    其中一個小丫頭立刻上前幾步付了錢,接過生薑裝到挎着的籃子裏。

    美人對着木婉青微微點頭,彷彿眉目含情一般,飄然離開。

    木婉青回過頭來,對方已經走出這條街,身影早就看不到了。

    她覺得,可能是今天賺到太多錢太過興奮了,也可能是今天用了太多靈力導致的,總之這不太正常。

    不能因爲賺錢耽誤修煉,還是得好好修煉啊,這種情況一次也不能再發生!

    她對自己的一切,都必須要有絕對的掌控權!

    尤其心神,絕對不能被任何人干擾!

    木婉青下定決心,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多多用來修煉,在修煉到五十小節之前不再出門!

    ……

    鎮上一處普通的院子的廚房裏。

    “素羅姐,剛剛那個賣姜的姑娘生的真好,她一擡頭我都看呆了,真是好看。大爺新納的小妾和她一比根本都不算什麼。”

    素羅正坐着燒火,鍋裏散發出陣陣的姜香味,並不刺鼻,反而泛着一股暖香味。

    “美女二字合爲姜,出個美人又有什麼稀奇。不過是個農女罷了,也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元家哪位夫人小姐不是美人?”

    先前說話的圓臉女孩嘻嘻一笑,“那倒是,小姐夫人都是美的,幾位爺的小妾也都漂亮。我就是隨口一說,素羅姐你別生氣。”

    素羅臉色卻比剛纔更差,“哼,什麼腌臢東西也配拿來比小姐。”

    圓臉女孩知道說錯了話,立刻噤了聲。

    恰好這時一箇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薑湯可熬好了,元小姐要餵給姨姥姥喝呢。”

    素羅臉色緩和了下來,起身盛湯,“已經好了,麻煩嬸子送過去。”

    中年婦人接過湯,笑道,“到底是大戶人家丫頭,薑湯也煮的這般有滋味,讓人聞着就想嚐嚐。得了,這次姨姥姥總得嚐嚐。我先去了。”

    中年婦人端着薑湯送去後院的正房,出來之後嘖嘖稱奇,“不愧是元家的女兒,端的是溫婉大方。”

    正房裏,元容有些訝然地攪拌着薑湯,暖暖的姜香味瀰漫開來。

    素紗素羅兩個自小跟她的小丫頭她是知道的。素紗嬌憨,只會喝薑湯,素羅穩重,會煮薑湯不假,但沒有這般手藝。

    料想是那些生薑的作用才讓這薑湯如此美味。

    也是了,當時就是被那股自然清新的味道吸引纔會停下購買的不是嗎?

    還有那個賣姜的姑娘……

    元容一時想的出神。

    “容姐兒,想什麼呢,再攪薑湯都該涼了。”

    半倚在牀上面色有些蒼白的老婦人慈祥地笑着提醒道。

    如果木婉青在這裏,就會認出這正是那位她在找的賣帕子的老婆婆。

    被點醒的元容呆了呆,臉頰染上一抹酡紅,先嚐了一口,點了點頭,接着湊近了開始喂老婦人喝薑湯。

    老婦人抿了一口,連連點頭,“這味道不錯,不像桃娘煮的,聞着便夠了,喝起來比喝藥還讓人難受。”

    元容抿嘴笑笑,又餵了過去,“好喝姨姥姥便多喝些。”

    老婦人沒有拒絕,祖孫兩個人其樂融融地喝完了一碗薑湯。

    然而歡樂的氣氛沒持續太久,老婦人看着孫女巴掌大的小臉,憂心忡忡地問道。

    “唉,容姐兒,你那親事,溫家……你爹他到底怎麼想的?”

    元容表情沒什麼變化,依舊是端莊得體的,但眼中的光卻熄滅了,只留下微弱到似乎隨時能被風吹滅的一縷明明滅滅。

    “我不知道。夫人說是已經定下來了。”

    聲音也飄渺無依,透露出主人的迷茫。

    老婦人頓時破口大罵,“她汪氏算是哪門子的夫人!什麼破爛貨!沒出嫁就和男人勾勾搭搭的賤東西!

    容姐兒你不能聽她的,她要是好心,你娘也不會去的那麼早!這樁婚事定然有鬼!

    我都聽說了,溫家七少爺和木家姑娘定了婚,這做不得假。

    元家卻說給你也定了溫家七少爺,還這般遮遮掩掩,怕是……怕是……”

    正妻只有一個,便是平妻也是對她容姐兒的羞辱!

    更何況,以元家的尿性,便是平妻也早宣傳出來了。像現在這般躲閃不言,只怕定的是妾室身份。

    元容紅了眼眶,“姨姥姥,別說了。”

    老婦人原本擔心傷到孫女沒把話說頭,此時見這反應,如何不明白孫女早就猜到了,頓時對這孩子的疼惜又上幾分。

    這苦命的孩子……

    “容姐兒你放心,我去找元家老太太說,我不信那老東西能豁得出臉面不要,敢讓元家嫡出長女給人做妾!

    便是她真能豁出這臉面不要,我便去溫家鬧,這事絕對成不了!

    我明日便去!”

    元容的聲音帶了哭腔,“姨姥姥……”

    ……

    元容離開時,情緒已經恢復平靜,只有眼眶微微泛紅,更加惹人憐愛。

    兩個小丫頭都是自小跟着她長大的,自然察覺到她心情不太好,於是只默不作聲地跟着。

    “素羅,帶我去洪家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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