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青邁進家門的那一刻,罕見的產生了一種放鬆的感覺。

    陽光溫和的照進院子裏,榆樹枝葉繁茂綠意盎然,院中積水已無泥土微幹。

    劉氏坐在正堂門前認真地繡帕子,小弟木元良在院子裏跑來跑去自娛自樂。

    變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小弟見她回來,撲過來拉着她一起玩,這次她沒像之前那樣拒絕,一直和小弟玩到天傍晚時分才停下來去準備晚飯。

    劉氏收起手帕準備幫忙,被木婉青拒絕了,這是之前約定好的,她負責做晚飯。

    雖然期間有幾次意外沒能做,但現在她是可以做的。

    劉氏被拒絕後,欲言又止了一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按照木婉青說的話離開了廚房。

    木婉青在廚房裏搜尋一番。

    之前買來的糧食還有很多,估計着再喫一個月多也可以,暫時不必擔心。

    木櫃上放着一兜只剩幾捧得蓮子和一兜鮮棗,木櫃抽屜塞滿了生薑,木櫃裏還有不少苦瓜、豆角。

    其實這半個月來喫的算是很不錯了。幾人的精神都比以前好了很多,笑容也變多了,木元良的小臉肉眼可見的圓潤白嫩起來。

    木婉青照着原主的記憶,往鍋中撒了把米,加了些蓮子,加水煮了起來。

    這些沒什麼難度,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不一樣了。

    她猶豫了一陣,還是取出兩個苦瓜,切成大小相同的薄片,隨後往陶鍋中加了些豆油,等待油熱的一瞬間,迅速將苦瓜片放入,‘嗤’的聲音響起,激起白煙陣陣,熱氣撲面而來。

    她迅速後退一步,取來鹽罐,將裏面爲數不多的白色顆粒撒到鍋中,翻炒起來。

    片刻後,木婉青看着賣相差勁的炒苦瓜,嗅着空氣中的焦苦味,皺起了眉頭。

    並非要求自己全能,樣樣都做到最好,但至少要做到合格的標準纔行。

    眼前這盤菜,顯然連合格的邊兒都摸不到。

    她納罕不已,明明她是木系靈根,從前在煉丹、煉藥方面都很有天賦,就算現在修爲幾乎沒有,靈力低微,沒有丹爐異火煉不了丹,但炒菜這般簡單的事情,怎麼也做的這般費勁?

    這道菜還是上桌了。

    一上來大家都沉默了,最後還是劉氏率先打破沉默,夾了一筷子苦瓜喫。頓時,劉氏臉上的愁苦之意更濃了。

    木婉茹看了眼滿滿的一盤苦瓜,也嚐了一口,看向木婉青的眼神一言難盡。

    “爲什麼要放這麼多鹽?”

    木婉青回答,“我根據菜的量增加了鹽的量,應該不會鹹。”

    說着也夾了一筷子苦瓜吃了起來,“……應該是沒有翻炒均勻。”

    嘗過味道之後,她的辯解聲低了下來。

    燒焦的味道、苦瓜的苦味、多鹽的鹹味混合在一起,把這種東西喫進嘴裏簡直是一種煎熬!

    然而幾人還是無聲地喫光了這盤菜。

    最後木婉茹說,“以後你還是不要做飯了,我來吧。”

    劉氏暗暗點頭。

    木婉青沒反對,“好吧。”

    她也不想再嚐到這種味道了,簡直是對進食樂趣的破壞。

    明明被催化過得食材本身味道已經不錯,只要簡單處理一番便相當美味。但她卻總是越弄越糟,這點之前便存在了,只是都沒有這次這麼明顯。

    好在還有蓮子粥可以喝,這總是出不了錯的,廚藝不夠,食材來湊。

    飯後木婉青早早回了偏房修煉。

    木元良早早睡下,劉氏在油燈下繡帕子。木婉茹洗完碗回到劉氏身邊坐下,用粗糙的白線縫幾件舊衣服,劉氏在教她一些刺繡的基礎,讓她先這麼練習着。

    木婉茹看着倒是認真,一直埋頭苦練,很快磨損嚴重的舊麻布衣裳上面就佈滿了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的針腳。

    劉氏無意擡頭看了一眼,臉上頓時出現了看到木婉青進廚房時候的表情,一言難盡。

    廚藝過關,繡藝精湛的她不能想象,那歪歪扭扭的針腳是怎麼縫出來的,就像她不能想象那麼難喫的菜是怎麼做出來的一樣。

    不一樣的是,面對木婉青時她欲言又止一陣,最終很麼都沒說,但現在開口了。

    “茹姐兒啊,針腳要儘量的密一些,平一些纔行。”

    木婉茹擡頭看了眼劉氏正在縫的栩栩如生的帕子,又看了眼自己縫的歪歪扭扭的醜東西,遂把舊衣裳往牀上一丟,不縫了,躺到一旁生悶氣去了。

    劉氏看了眼手中繡了一半的帕子。

    這已經是第二方了,繡好一方之後,她心裏有了底,做起來也順手輕鬆多了,甚至還有越發熟練的感覺。

    每次繡的時候都很投入,投入的時候,感覺很安全,舒服,自在。

    劉氏糾結是繼續繡帕子,還是去和木婉茹說說話。

    猶豫間,木婉茹自己轉過身來,自暴自棄地說道,“你還是教我做飯吧,我實在做不了這東西,縫起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大女兒廚藝奇差,二女兒女紅奇差。

    放從前,認識到這一點的劉氏該會偷偷哭幾場,然後日日爲兩個女兒的未來擔憂,臉上的周圍再添上幾條。

    但此時,劉氏被木婉茹的話一提醒,想的卻是,二女兒現在做菜還行,教導一番還能再上一個臺階。大女兒可以學學女紅,也許會有天賦……

    變化都是從細微之處開始的。

    劉氏答應了下來,“好,那明天我教你。”

    農家菜品簡單,富裕些的人家還好,尋常人家若是不擺席面請賓客,平時裏有什麼菜往鍋裏一炒便是一道菜,做的不難喫便稱得上是廚藝好了。

    真的能像模像樣的做幾道硬菜的,都算的上是一門手藝,可以去鎮上碰碰運氣找個館子去給廚師打下手了。那點廚藝是輕易不肯教給別人的。

    劉氏收回想法,開始思索現在家裏這些食材,該教點什麼菜好。

    她是會做菜的。

    但從前沒分家的時候,婆婆事事提防於她,只給最差的食材,不許她碰別的,也不許她用油鹽,又要她做的快,做完好去做別的活計。

    幾年下來,她那點手藝愣是一點兒沒用上,木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做菜做的不錯。

    她自己也把這故意遺忘了。

    現在她可以做了,雖然食材依舊缺少,但到底有一些,而且不會有人因爲她做了這些打罵與她。

    那爲什麼不,試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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