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在鎮上有宅子,完全可以買了糧食之後放到宅子裏面,想買多少買多少,不必擔心會被村裏的人看到,不用找理由向劉氏解釋。
最關鍵的是,她現在有這個錢。
之所以上家米糧鋪子不買,是看到那個夥計病的不輕,還依舊翻弄糧食。反正看現在的情況,糧食還是有的買的,不必非在哪一家買。
前面又有一家米糧鋪子,她進去看了看,果然有不少剩餘糧食,價錢也和上一家差不多,甚至還要低上個三五銅板。
她很滿意,買了五十斤糙米,花掉了一兩半銀子,提着糙米離開了。
米糧店的夥計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沒回過神來,“那可是五十斤,五十斤哎,我提着都費勁,她一個嬌嬌小小的姑娘家……”
櫃檯上的賬房先生頭都沒擡一下,“農家女自小就跟着大人下地做活的,別看長得嬌小,實際力氣大着呢,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別說的那麼稀鬆平常,賬房先生你這小身板可不一定提得動那五十斤糧食呢。”
……
木婉青將五十斤糙米帶回買的宅子裏,院裏的枇杷樹樹葉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像是在歡迎誰回家一般。
她提着糧食直奔廚房而去。上次來時她特地關注過,房屋裏面傢俱器物雖然都被搬空了,但是裏面乾乾淨淨,不漏雨不發黴,搬點傢俱進去直接住人都可以,存放糧食更是一點沒問題沒有。
這也是她當時選擇這宅子的一個主要原因。
她把這袋糙米放到廚房角落裏,拍了拍手,手心被勒的微微發紅,倒並沒有太大感覺。
五十斤幾乎和木婉茹差不多重,也就是說,相當於她剛剛單手拎着木婉茹走了三條街的距離。
尋常男子拎不拎的起來還難說,便是拎起來了,走完這段路也要累的夠嗆,倒也有像拎小雞仔一樣輕鬆,但到底是極少數的。
她現在就是那極少人中的一員。實際上她還能拎起更重的,至於最大是多重,那就不知道了,沒試過。
審視了空蕩蕩的廚房一番,她還是決定要再去買些糧食來,。只這些未免太少了,而且只有糙米喫起來也太單調。
好處是這處宅子附近便有一處米糧鋪子,離的很近。
木婉青來到慶盛米糧鋪,這家裏面糧食種類比上家多不少,甚至還有面粉和大米。
她把幾種糧食每樣買了二十斤,一共是一百二十斤,一共花掉四兩銀子。
鋪子老闆看到銀子眼都直了,尋常人家拿出幾百銅錢買糧食都很肉痛,這位姑娘一出手就是四兩銀子,還面不改色,家中一定闊綽!
又聽說她住得近,當即搓着手錶示可以讓鋪子裏的夥計幫忙送回去。
木婉青答應下來,引着夥計往回走,沒成想路上還遇到了熟人。
那揹着的孩子的背影,不正是裴老夫人嗎?
這點並不讓她意外,買宅子的時候就猜到這宅子的前前主人裴老夫人住在這附近了,碰到也正常。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那個正和裴老夫人說話,穿着月白衣裙提着藥箱的年輕女孩,正是她避了幾次的堂姐,木婉柔。
這算什麼?冤家路窄嗎?
這麼形容好像不太合適。
好在木婉柔看起來似乎正在和裴老夫人爭執着什麼,兩人情緒都有些激動,暫時沒注意到半條街外的木婉青。
木婉青飛速設想過可能發生的幾種情況,果斷轉身選擇迴避。
兩個幫忙送糧食的夥計一臉懵,不知道怎麼忽然停了下來。
說完,她便朝着慶盛米糧鋪的方向跑去。
兩個夥計沒有多想,院中有高大枇杷樹的宅子在這條街上只有一處,他們便去了。
木婉青回到米糧鋪子,隨便又買了幾斤什麼,再返回宅子去的時候,木婉柔和裴老夫人已不見了身影。
她沒有多停留,打發走兩個夥計,將糧食收進廚房中之後,便背上揹簍,果斷離開了。
看起來木婉柔似乎是來這邊行醫的,應該不住在這邊,不過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畢竟麻煩什麼的,能避開還是避開最好。
不過,有的麻煩能避開,有的卻避不開。
返回木家村的牛車剛出發沒多久,就有一對夫妻攔下車上來。
妻子正是上次送雙瞳女孩回木家村的那個女人。女人很年輕,依舊穿着顏色豔麗的繡花長裙,手鐲耳環髮簪無一不是亮晶晶的,手搭在腹部,表情驕傲無比,似乎在炫耀着什麼。
她的衣着和表情與牛車上黯淡樸實的其他人的穿着與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丈夫看着年紀該有三四十的樣子,兩鬢微白,皺紋滿臉,穿着一身灰色長袍,表情很是焦急。
“這不是老木家的文保嗎?聽說在鎮上賺了大錢啊,怎麼,這是要回家看你爹孃啊?”
木文保扯出個笑來應付道,“我爹託人帶來消息說他們病了,我和媳婦回去看看。”
“哎呀這倒是咧,這陣子很多人都染了風寒,赤腳大夫那裏藥都賣沒了,你爹孃年紀大了,可得好好治治。”
木文保點頭哈腰,連連應是,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
而一旁帶消息給木文保的那個人卻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前兩天他已經給木老爺子穿過一次話了,讓木文保帶藥回去,結果木文保沒有一點兒反應,人沒回去藥也沒有。
昨天木老爺子又讓他帶話,‘告訴我家文保,讓他回來見他娘最後一面。’。
木文保要真是個孝順人,就不會讓他年邁的老爹老孃兩個人生活在鄉下;就不會在這天災缺糧的時候把兩個女兒送去喫老人;就不會無視老人買藥的需求;就不會在這老孃病重垂危的時候,帶着這樣的媳婦回去……
牛車顛簸,女人出現嘔吐不適的症狀,嗲聲嗲氣做作地和木文保說話,然後大半車的人都一身雞皮疙瘩,直哆嗦個不停。
有人開始低聲談論着這兩人的八卦,並且越來越肆無忌憚。
木婉青憑着過人的聽力,從其他人的低語中得知,這木文保就是雙瞳女孩的父親,女人是雙瞳女孩的繼母。而雙瞳女孩的生母,則在四年前生產時喪命。
兩年之後,木文保就娶了新媳婦。顯而易見,新媳婦對原配留下的兩個女兒並不好。
女人聽着其他人肆意談論評判她的話,氣的不行,再加上牛車顛簸她真的不舒服,頓時心態爆炸,惡意四起。
而她能發泄惡意的對象,只有一個。
“我難受!肚子疼!都怪那個丫頭片子,個喪門星!公公婆婆一定也是被她克的纔會生病的,現在她還要克我們的孩子!這次你一定得狠狠收拾她,把她送到尼姑庵裏去……”
木文保安撫着女人,一手摟着女人的肩膀,一手撫摸着女人的肚子,表情溫柔,“好好好,快彆氣了,氣壞了身子,傷到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木婉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木家村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