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有些懵,木婉青乾淨利落地轉身就走,帶起一陣疾風。

    這是有什麼急事啊?藥坊裏能有什麼急事啊?

    但很快,眼前迎過來的女子說的話,就讓他猜到了什麼。

    木婉柔,木婉青,這麼像的兩個名字,傻子也猜得到這兩人必然是親戚了。

    只是看木婉青的反應,似乎並不想讓眼前的這位木婉柔發覺她在這裏的事情。

    這沒什麼,想來剛剛木婉柔也沒看清什麼,即便看到有所懷疑他幫着隱瞞幾句也就行了,要真是篤定了那就沒辦法了。

    苗青理清了思路,對木婉柔說道,“談生意請隨我來。”

    ……

    木婉柔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硬,心裏也越來越煩躁。

    這個苗掌櫃,真是軟硬不喫,油鹽不進,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任憑她如何暗示都不曾上鉤,不給她一絲拉感情的機會。

    眼中只看得到生意,不留下一絲破綻,也精明到沒有一絲破綻能瞞過他去。

    明明這個年紀的男人,她應付起來是最爲輕鬆的,但這苗青給她的感覺,卻像是那些四五十歲人老成精的老商人一樣。

    不好對付。

    木婉柔微微蹙起雙眉,半低垂下頭,露出一副爲難且在苦苦思索的模樣。

    這幅姿態能讓對方看到她的如雲般的烏髮和看似淡雅實則暗藏心機的釵環,美貌自來是她手中的利器。

    且這般既能讓對方看到她的弱勢無助,又能表現出她的堅韌不屈。

    通常走到這一步,她的願望也就達成了。

    少有人不被色相吸引,也少有成功的商人會故意欺壓一介弱女子。

    如果前兩者都不起作用,那她表現出來的潛力也會打動那些暫時看不上她的老傢伙,引得老傢伙們願意付出一點小小的利益來投資她。

    但苗青顯然是個例外,他不屬於這三個分類中的任何一類。

    他不會被美色吸引。

    他不欺壓人但也絕不讓自己的利益受損。

    他更不是什麼事業有成的老傢伙,投資木婉柔?那還不如投資他自己。

    “藥坊確實在收購草藥,只是具體的價格和收購的量,我要在見到草藥之後纔會給出。”

    苗青乾脆了斷地做了總結,這番談話就到此爲止了。

    木婉柔向來無往不利的大招沒起到一絲效果不說,還遭到這般慘烈的無視,心中氣憤不已,但面上卻依舊嬌嬌柔柔。

    “那便只能這般了。

    不知道苗掌櫃現在有時間沒有,婉柔請苗掌櫃喫過午飯,再去查看草藥,如何?”

    她還沒死心,從沒輸的這麼慘過,她不甘心,這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苗青絲毫察覺不到木婉柔心中的糾結,他果斷起身,道,“喫飯就不必了,現在就去查看草藥好了。”

    正常來講,查看完草藥之後也耽擱不了喫飯。

    木婉柔勉強一笑,“那婉柔這就帶着苗掌櫃去查看草藥。”

    “稍等,我去將藥坊裏鑑別草藥的大夫帶上。”

    這話一說完,苗青已經進了後院,而木婉柔站在原地,連勉強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從見面之後苗青的種種反應來看,她的算盤已經落空了大半,剩下的那一點,也會在苗青見過草藥之後落空。

    她得快些想好解決辦法,否則那些草藥就真的會砸在她的手中。

    先前她計劃藉着治療疫病的名頭給她拉一波名聲,大肆收購藥農手中的草藥,甚至不惜加價從別人出買回那些草藥。

    只憑她自己能動用的錢財當然做不到這些,所以她聯合了鎮上的幾個商人一起來做。

    但事後卻發現,那些草藥並沒有治療疫病的作用!

    在找她師傅瞧過之後,發現濟民醫館所用的草藥並沒有什麼奇特的藥效,只是品質格外好,藥性顯著而已。

    這說明她之前爲之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力氣,她並不能藉着這一點獲得什麼名聲,而且,因爲收購的價格過高,甚至還存在虧損的風險。

    好在那段時間,草藥的價格正高的離譜,她當即將手中大部分的草藥出手,把本錢收了回來,小部分的草藥留作觀望。

    只是那些和她合作的商人們,卻被她當時所描述的巨大利益吸引,並不情願忙活一陣,卻賺不到錢,出手慢了些,導致積壓了不少的草藥。

    品質好的草藥可以拿去溫家醫館,品質一般或是差的草藥就沒辦法了。

    溫家醫館不收,但凡有些眼力見的人也不會收,品質不行,價格也不便宜多少,誰也不傻,除了那些缺藥又缺錢的小醫館或者赤腳大夫,沒人會去買這些陳年的、徒長的、發黴的、藥效流失的劣質草藥。

    但只靠這些人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絕大多數的草藥都堆在了倉庫裏無人問津,足有上千斤之多。

    那幾個商人要她出來處理這個爛攤子。

    呵,明明是他們貪婪無度,先是不肯及時出手,後來又不肯降價銷售,如今砸手裏了,倒是想起她來了。

    但她沒辦法,必須出面收拾這個爛攤子。

    一來這事確實是由她起頭,雖然後面是幾個商人自主主張大肆收購。

    二來她不能失去這些商人的幫助,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不管她如何聰慧過人,她的力量還是太小,不借助外力很難撬動更大的利益,這些商人就是她眼下需要藉助的外力。

    現在她與商人們相處處在劣勢,但等她嫁入溫家,一切就會逆轉過來。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她繼續思索眼前的困境。

    八百多斤的劣質草藥,這些天已經陸陸續續出手了三百多斤,且是以市價出手的,這一波就算是賺到了商人們當初買這些草藥的成本。

    理論上,剩下的那五百斤賣出多少都行。

    但實際不然,她在其中耗費的時間精力和人情,也是一大筆付出,她必須把這些也賺回來。

    苗青不好糊弄,絲毫不受她的影響,只注重利益。

    那麼,就只能誘之以利了。

    五百斤草藥,當初加價收購的成本該在二百兩出頭,若是實打實論價值,那也不少於一百五十兩。

    賣到二百兩最後,一百五十兩是底線,這是她一開始的想法。

    但現在,苗青沒有被她糊弄住,這個價格苗青是絕對不會買的。

    她這段時間爲這些草藥奔走付出的時間精力和人情,算起來至多五六十兩,也即是說,只要她賣出五六十兩的價格,她就不算虧本。

    至於苗青,用遠低於草藥實際價值的價格買到這些草藥,絕對是血賺的。

    就算草藥品質次了些,但也是草藥不是嗎?

    低價買進,只要正常價格賣出,就能賺到足足一倍,幾十兩銀子的利潤。

    作爲商人,誰會不心動呢?

    至於能不能賣出去,什麼時候能賣出去,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苗青不被她的色相和手段誘惑,一心計較利益得失,沒關係,她割肉讓渡這麼多真金白銀的利益,就不信苗情不上鉤。

    青野藥坊前,木婉柔看着從後院走出來的苗青,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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