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幫忙和租地完全不同,前者幫完忙收完錢就沒關係了,後者則是能拿到收成以後的部分糧食,相當於自家多了幾畝地。
自然是後者更好,能拿到的更多。但租地需要先付給人家一筆“租金”纔行,她家湊不出這筆租金來,所以一直給人家臨時幫忙。
現在這木家丫頭的意思是要把地租給她家?
可這時候誰出得起租金呢,這丫頭看着也不傻,該明白這點吧。
莫非是想低價租給她家?
要是真的,這可是筆好買賣……
李嬸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木婉青,又移去看劉氏,想確實些什麼。
在李嬸子眼裏,雖然木婉青看着是個有主意的,但到底是個十二歲的丫頭,拿主意出錢這種事還是得大人點頭纔行。
劉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再看向木婉青。
木婉青知道這是她們多年來的認知,要改變是很困難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苗青和黃師傅那般接受她一個十二歲的丫頭拿主意辦事的。
不過這也不全是件壞事,雖偶有不便,但很多事情便懷疑不到她一個孩子頭上來。
“是租也不是租,嬸子聽我說完。
我是想請嬸子家幫忙耕種我家這五畝地,種子我家出,種下之後,地裏的活計都交給嬸子打理,等到秋天糧食收到倉裏之後,纔算結束。
相當於是這段時間內僱嬸子幫着照料地裏的莊稼,不是租地,更像是長期的請嬸子幫忙。”
李嬸子精明的眼珠子一骨碌,立刻明白了木婉青話裏的意思。
她心中高興,這般的話,她家就有長久的錢拿,不是隻拿這幾天的,這當然是好事。
畢竟村裏也不是說所有時候都有人請他們幫忙的,再者來說,多顧看幾畝地對她家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而且這樣長期的活計,多半是要給一些收成的,雖然一定沒有租地能拿到的五成多,但同樣也不必她家出租金和種子錢。
這對她家的情況來說很合適了。
現在,就看這丫頭能給到幾成的收成了。
李嬸子琢磨着,大概兩成差不多。
一成太少了些,三成又多了些,畢竟她家不出種子不出錢的。
五畝地,這麼好的種子,好好侍弄一番,到秋天收個七八百斤糧食不成問題,兩成就是一百五六十斤,夠她家喫上一兩個月的,這是個好買賣啊!
木婉青看出李嬸子臉上滿意的神色,接着說道,
“關於工錢這塊兒,前面播種的時候,我家糧食不多,就不管飯了,按着村裏的標準,一天一個人給五十銅錢工錢好了。
等糧食收完,再從中抽三成的糧食給李嬸子。這樣如何?”
李嬸子這時候已經愣住了。
聽到前一句的時候,雖然高興現在就能拿到錢,還是村裏挺高的水平,但覺得可能是要砍掉以後的收成,說不定就只能拿一成的糧食了。
不過那也很划算了,至少比其他人家給的多。
但萬萬沒想到,後面的收成不僅沒砍,還給的比她最初想的還多了一成!
這丫頭瘋了?還是根本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行情?
她去看劉氏,只見劉氏一臉茫然,估計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多少東西!
在良心和好處的糾結中,李嬸子最終一臉肉痛地開口,“這給的實在多了些……”
木婉青笑了笑,這笑裏有幾分真實。
李嬸子能這麼說,就表明劉氏沒選錯人。
本性淳樸又讓人不敢招惹的人也正是她要找的,劉氏雖然辦這些事沒什麼能力,但至少運氣還不錯。
“這不算多,就是過程中可能有些麻煩需得嬸子幫着處理。”
李嬸子一聽,頓時認真起來,這麼好的活計可不能丟了。
“什麼麻煩?”
木婉青故意露出幾分爲難,嘆了口氣,隱晦地說道,
如今我們不打算這麼做,二伯那邊可能會……
所以希望嬸子能多多照應一二,要是碰到這種情況,就幫着制止一番,說明收成裏有嬸子家的一份,讓他們在收成前不要鬧出些什麼來。”
李嬸子人到中年,遊走在村子裏幫大半的人家做過活,什麼事情沒見過,什麼祕密沒聽過,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
“那地契是你家的,種子是你家出的,地是我們種的,哪輪得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青姐兒你放心,別說是你二伯了,就是你爹回來說什麼,也得等到糧食收了之後再說!”
李嬸子拍着胸脯保證道,她是聽過木老三家這點事兒的,木老三是個渾人,是非不分,所以纔不想和他打交道。
因爲沒好處,但現在有好處了不是,而且好處還不少,再者這事兒要是真有什麼,那也是他們佔理啊。
禍害糧食什麼的,到哪裏去說也不佔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給的夠多。
“那這事便就這麼定下來了。嬸子若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去村長處說說,讓村長幫着作證一番。”
於是片刻後,木婉青和劉氏李嬸子李三牛四人就從村長家走了出來。
得到了村長的證明,李嬸子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容,這下好處是說定了跑不了了的。
“大妹子,那現在我和三牛就去你家地裏做活了,今天這便算是半天吧。
我估計今天能種完一畝地的紅薯,使使勁兒再多幹會兒能把那些紅薯秧苗都給種下去,這秧苗得儘快種下去纔好。”
木婉青也沒有多說,點了頭答應下來,而後李嬸子和李三牛就急匆匆地去了地裏。
回去後,劉氏和木婉茹帶着紅薯秧苗去了地裏一起幫忙播種。
……
而他們剛剛離開的村長家裏,因爲他們的到訪,此時也並不安寧。
村長媳婦陳氏此時正一反平常和善熱心的老大姐模樣,黑着臉低聲咒罵着。
村長和她的小兒子木承福坐在一旁。
木承福聽不下去,“娘,你怎麼罵人家呢,人家又沒惹着你!”
陳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了,“你不願意娶娘給你找的那幾個姑娘,就是爲了這丫頭?!”
木承福當即偏過頭去,說話底氣也不那麼足了,“我是覺得現在定下親事太早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還說!”陳氏氣急,當即四下尋找起有沒有趁手的器物就要抽他,“我說你以前不願意趕車,怎麼這陣子搶着去了,原來是這樣,看我不抽你!”
木承福躲了一通,好在很快他大嫂就進來喊他娘去看孩子了,他躲過一劫。
他有些扭捏地看向他爹,木家村的村長。
村長吸了口菸捲,飽經風霜的臉上滄桑不已,“幺兒,換個吧,木老三家的這丫頭不行。”
木承福臉色一下子變白了,他知道家裏他娘說不行那還有些餘地,但他爹說不行,那就是真不行。
他到底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乍然間被最敬重的人殘忍的戳破了心中小心掩藏的幻想,一時只覺天地塌陷,嘴脣顫抖了幾下才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爲什麼?”
村長嘆了口氣,剛剛自家小兒子看那木家丫頭的眼神簡直不要太過明顯,別說是陳氏生氣,他也不喜。?
一來這般看着那丫頭的,不止自家小兒子,還有李三牛那小子。
二來自家小兒子表現的這般明顯,想來在場個人不瞎都看得出來,包括李三牛他娘。
三來這丫頭不是良配,單說這樣貌就太招搖了些,更不必說木老三家那攤子爛事了。
自家小兒子這心思,註定是不成的。
“沒有爲什麼,你以後注意些,莫去招惹這丫頭了。下次你娘給你找親事的時候,就選個差不多的答應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