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喚來貼身伺候溫七的小廝,低聲囑咐了幾句後,在小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出了衡清院。
他對小廝說的話是,主子會繼續昏睡,一切照常伺候。
不管小廝心裏如何想,林如信滿心都是該如何處理掉那定下的兩門親事。
主子的意思是,不能因爲他的作爲讓這兩人的人生被毀掉,至於該如何處理才妥當,那是他該思考的問題。
女子被退婚是莫大的羞辱,且被退婚後想要再嫁人就難了,社會風氣如此,個人很難與之抗衡。
且一開始這事就鬧得有些大,訂婚之時雖沒有大肆宣揚,但元容和木婉柔兩家的人必然在一定範圍將這事傳播了出去。
這時候退婚,就相當於把兩人逼上絕路,想再減輕影響幾乎不可能。
那麼就不退婚,主子也不娶這兩人,那溫家別的人來娶總行了吧?
這麼大的溫家,總找的出來幾個合適的人選來的。
雖然比不過自家主子,但是也會盡量挑那好的兒郎。
至於錢財之事,那就更不是問題了。
如此這般,她們不會被退婚,又獲得了好的夫婿,自然好好的人生就不會被毀掉。
至於說這之後如何,那就與他們無關了。
林如信打定了主意,徑自朝着溫老爺的院子去了,這時候溫二應該也還在那裏,正好三人一起商議。
明天的秋宴主題要改一改了。
名義上是重陽相聚祈福賞菊,實際上是相看溫七的兩位未婚妻,現在要變成幫這兩人挑選合適的夫婿了。
這兩人和他們的家族一定會同意,這不用多想,他們沒有底氣也沒有能力拒絕溫家的提議。
拒絕就是被退婚,女兒難以再出嫁,家族也會爲之蒙羞。
答應下來的話,不僅能獲得一門同樣不錯的親事,還能獲得鉅額的補償。
該如何選擇,任誰都清楚。
更何況,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這兩家人會如何選擇並不難猜。
那麼,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立刻和主辦宴會的幾位夫人太太商量這事,對宴會安排做出改動。
其次就是需要找到幾位條件不錯又想要娶妻的溫家兒郎做備選。
這兩件事,都要在這一晚上的時間裏完成,這是個不小的挑戰。
林如信找到溫老爺和溫二說這事的時候,溫老爺只是點了點頭,看不出什麼情緒來,溫二卻驚得跳了腳。
“都這會兒子了,流程都要走完了,說不娶就不娶了?”
溫老爺子看不得溫二這幅不三不四不穩重的作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婚前說出來,也好過婚後再提這事。”
溫二頓時不說話了,乖乖坐下來。
溫老爺子這話別有深意,溫二自己的婚事就大有問題。
溫二的妻子徐氏是老爺子戰友的女兒,兩人婚前見過幾次,在長輩的提議下訂了親,結了婚。
結果婚後兩人相敬如‘冰’,不吵不鬧不說話不到一處去,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還是在家族聚會上見的。
這種狀態到現在已經快要二十年的時間了。
早幾年溫家其他人還有一撮合兩人,緩解兩人的關係,後來早都死了心。
就連一直遵守禮法萬不能接受女人和離的溫老夫人,私下也和心腹媳婦說寧願他倆和離,這麼過着真真是沒意思。
溫老爺對林如信說話時態度緩和了些,
“這事不難辦,老夫人那裏我去說,至於人選,就讓老二去處理。明日之前必然能解決的了。”
林如信心裏有了底,便回了衡清院。
衡清院裏,巫神醫早在那裏等着了,一見林如信回來便着急地問,
林如信一想自己主子說的那些話,斟酌一番,說道,
“主子醒過,拒了婚事,說是會繼續昏睡。這陣子,麻煩巫神醫了。”
眼下這情況吧,其實有些尷尬。
主子昏睡前做了安排,說是會沉睡一段時間,幾個月幾年時間不一定,大事什麼的也做了安排,給出不少應對之策。
但好好一個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不會給出任何迴應,像是死了一般,任誰心裏都得忐忑是不是出了問題。
他能撐到第三年才慌亂地開始找喚醒主人的法子已經算得上是心性堅定了。
若是其他人,一聽這事就不會相信,即便是主子手下的人,在幾個月的時候心生懷疑的人也不少。
巫神醫算是主子的半個長輩,也是真的關心主子的安危,這才忙碌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
結果,主子醒來,說還不到時候,吩咐了幾句話就又昏睡了過去。
這不就是說明他們自作主張,白費力氣了麼?
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主子說什麼他聽着就是了,但是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巫神醫。
巫神醫臉色緩和幾分,“沒事就好。他是已經昏睡過去了?”
這個昏睡和常人的昏睡可不一樣,這一睡下去,就對萬事無知無覺,輕易不能喚醒了。
林如信點頭。
巫神醫又問,“你有和他提到我在這裏麼?他有說什麼沒有?”
林如信搖頭。
巫神醫倒是沒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來,只是點點頭,說道,
“既然永安沒事,那我也不必留在此處了,今日收拾一番,明日我便帶着如嬌離開。
一個多月的時間,京都那些人想必也摸到不少線索了,再留在這裏怕給你們招來麻煩。
你也知道如何聯繫我那幾個老友,若有急事通過他們聯繫我就行。”
林如信送走巫神醫,心中的最後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成安縣主柳如嬌是個大麻煩,巫神醫的這般表態,即是說明會幫着處理成安縣主的事情。
如果說,這世上有誰勉強能替成安縣主做主的話,那必然就是巫神醫了。
這一夜很快過去,次日一早便是重陽日,溫府早早就熱鬧起來了。
林如信在秋宴前早早在各處排查了一番,除了幾位主事的婦人媳婦們臉色略有異常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的進行着。
排查完這些,他又找到正和幾個年輕男子說話的溫二。
那幾個年輕男子,看着年紀都在十七歲往上,樣貌沒有差的,氣度也好,看着沒有小家子氣的。
有兩位的氣度甚是不凡,一文一武,倒將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溫二見林如信來了,撇下衆人走來和他說話,
“現在外頭都知道兩人是要嫁進溫家的,所以他們嫁的就算不是溫七,也得姓溫纔行。
我挑了四個條件好些又打算娶妻的,我的兩個堂弟,兩個堂侄,樣貌品性沒的說,家裏也都小有薄產。
等選上了,再從府裏撥些田產鋪子與他們,也不算辱沒兩人。”
林如信:“我瞧着那邊兒是有六七人的,怎得只有四個?”
“四個還嫌少?這又不是選妃!
另外那兩個,一個是我四弟,一個是我大哥家的孩子。
我四弟和侄子確實無論從外表還是家底兒上都要比那四個強上不少,但是凡事都有兩面。
這兩人一個和離過,家裏有二子一女,嫁過來只能當繼室,另一個喜好男風,所以才拖到二十歲未娶妻。
這兩人沒什麼娶妻的想法,要看上這倆也隨她們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