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婧快要氣炸了的時候,溫二正坐在溫老爺子的院子裏喝茶。

    明明是同一批送來的春茶,在自己院子裏喝就清冽回甘,在這裏喝着就苦澀無味。

    溫二心裏鬱悶,但是看一眼坐在對面的溫老爺子,癟了癟嘴,繼續悶頭喝茶。

    溫老爺子行伍出身,雖然已經退下來十來年了,但身上那股威嚴氣勢還在,尤其是在小輩面前的時候,說話做事向來果斷決絕。

    放在平時,不商量事情的時候,他可不會讓溫二在這裏埋頭喝這麼久的茶,這次他自己也是心緒複雜。

    不過,溫二自己心情更復雜,沒想到這一點而已。

    “你七弟,”

    溫老爺子思量半天,剛說出這三字就又停住了,不知道是在思量這個稱呼,還是在思量接下來的話。

    “……他找你了?”

    溫二這時候灌了一肚子茶水,也不想再喝了,正好老爺子開口,就順勢答了。

    “是,七弟找我了。”

    溫老爺子等着他繼續說下去,不想溫二竟然不說了,又捂着肚子喝起茶水來。

    這當然是故意的,老爺子重重地放下茶杯,溫二這才認慫般地說道,

    “行了,知道您老想知道七弟的事兒又不好意思開口,我說還不行嘛,別擺這麼張壞臉,壞的都能止小兒夜啼了。”

    “快說!”

    “我說我說。昨個兒林如信讓我過去一趟,我就去了,去了就見着七弟了。

    七弟讓我幫他找個人,我也答應下來了。

    哎我說,七弟不會真是你的兒子吧……

    唉唉……我開玩笑的……

    爹……老爹……親爹……把椅子放下說話……

    您這一椅子下來,四分五裂地可不止是椅子,還有您兒子我!

    放下放下說話……”

    溫二見他老爹放下椅子,這才長舒一口氣,試探着坐了回去,

    “我七弟就託我辦了這一件事,但林如信非要細究摳字眼,讓今天把劉不舊請來說話,我想着也沒什麼,就請了。

    誰知道來的時候,不只林如信,七弟也早早來了。

    好傢伙,我身邊伺候的那些人已是府裏最規矩的一批了,結果還是全被被勾走了魂兒。

    不過你放心,我來之前給他們訓過話了,不會有人亂說的。”

    溫老爺子看着溫二,溫二回看溫老爺子,大眼瞪小眼。

    “沒了?”

    “沒了。”

    眼見溫老爺子又開始瞅椅子腿,溫二果斷說道,

    “真沒了,他去找我,說了會兒閒話,就走了,可能是身體不舒服吧。

    對,就是這樣,他在我那裏吃了一枚雪顏丹,然後就沒什麼說話的精神了。”

    溫老爺子這才收回了手,鄭重思索起來。

    溫二則是在心中舒了口氣,終於糊弄過去了。

    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不管是精神還是體魄都很好,比他這個三四十歲的壯年人還好,實在讓人汗顏。

    只希望老爺子快點兒想出些什麼,快點兒放他回去。

    正想着,忽然聽老爺子問,

    “你七弟……他讓你找的這個人,你有眉目沒有?”

    “我昨天吩咐下去了,今天還沒收到消息。”

    溫老爺子皺眉,

    “我問你有眉目沒有。”

    “有有有。”

    溫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有個屁啊有!

    林如信的水平在那裏,溫七要找人爲什麼要通過溫二?

    還不是因爲林如信找不到,林如信找不到的人,這蠢貨連下面的回覆都沒收到就敢說有?

    林如信都找不到,那麼就只能通過溫家多年來在臨渭郡經營的那些勢力來找人,而這些勢力,溫二現在只接觸到了些皮毛。

    溫老爺子氣的心口疼,家裏三個嫡子,原是計劃着老大走行伍,老二做官,老三隨心,其餘庶子有能耐的也去做官,沒能耐的就做做生意管管庶務就行。

    老大倒是沒讓他失望,老二這裏卻是拉垮了。

    當然,這裏面有他給訂的那門親事的原因,但更多也是他自己不爭氣。

    如今看他管了幾年庶務做的還不錯,打算把家底兒交給他,卻發現他是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實在讓人心煩!

    更煩的是,老三也指望不上,沒什麼頭腦,還一心想去軍營。

    溫二這邊還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溫老爺子已經快把自己氣出好歹來了。

    溫二一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幫着順氣,同時立刻喊人來幫忙。

    立刻有人應聲而來,給溫老爺子嘴裏塞了點什麼,然後加水送服,同時一直輕拍脊背給他順氣,很快溫老爺子臉色就好了很多。

    溫二見狀也鬆了口氣,然後抓了一把剛剛餵給老爺子喫的東西放進嘴裏。

    “薑糖?爹,你剛纔不是演我的吧?

    好歹得用參片啊,還得是百年野山參的參片才能更有說服力!

    這薑糖?您老爺子我記着不愛喫甜食來着?”

    溫老爺子奪過裝着薑糖的木匣,虎着臉說道,

    “找人的事你儘快去做,如果遇到麻煩,就去找徐家三郎,讓他們幫你找。”

    溫二這才明白,老爺子是信不過他的能力,其實,他自己也信不太過,他自己的實力心裏還是很有數的。

    “原來是這樣,您早說嘛,行,我知道了,等下就去找徐三商量這事。

    您好好休息吧,沒事就去找您那些老友玩一玩,修修道,逗逗鳥,找點兒事兒做也好啊。”

    溫老爺子又開始踅摸椅子腿兒了。

    溫二當即起身躲得遠遠的,

    “行了爹,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我最近要忙的回請多着呢。

    春耕了,咱家郡裏郡外那麼多紅薯,這可是咱一大家族接下來的依仗,我等好好盯着。

    還有這雪顏丹,要不了多久還能再爆一波,估摸着能賺個一二萬兩,這是能長久賺錢的生意,更別說還有大用處,不能馬虎了。

    草藥也是,京都那邊兒催的狠着呢,咱這裏一共也沒得多少,大半都送去了還說不夠。

    哎,這些可都得我盯着協調着呢。”

    眼見溫老爺子怒氣越來越盛,溫二趕緊閉嘴,

    “行了,我走了。”

    正往外走呢,就見一個小廝進來傳話,

    “婧小姐想來給老太爺請安。”

    “不見。”

    溫老爺子走出房來,腳步還不太穩當,面有怒容。

    “你搞出同娶二女這茬事,我在外面不會打你的臉說你做錯了,家事是我交給你管的,你沒臉也就是我沒臉。

    所以這事你母親總埋怨你,我卻一次沒說過,但你得把這事兒處理好了!

    婧丫頭那裏算怎麼回事,本就性子張揚,那女人進門之後更是乖張無度,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這事你要處理不好,就自己去祠堂領罰!

    哼!”

    溫老爺子說完,一甩袖子大步走遠了。

    留下溫二站在原地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廝戰戰兢兢地上前來給他遞上斗篷。

    “二爺,起風了。”

    溫二確是沒接斗篷,只是看着院門的方向說道,

    “走吧,去見見鬧脾氣的小阿婧。

    木婉柔這事,也是時候有個說法了。”

    至於是個什麼說法,那得幾人商量過後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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