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青琢磨了一晚上胡氏生子這事,前半段想這其中的蹊蹺,後半段想這事可能對他們一家造成的影響。

    不管胡氏是出於什麼目的這麼做的,從表面來講,這對他們一家也算是件好事。

    木老三兒女雙全了,就不會再惦記他和劉氏生的孩子了。

    不然,雖說當時說好了孩子全留給劉氏,要是他之後過得不好或是沒有兒子,還可能再回來打他們的主意。

    至於說,這一兒一女到底是不是木老三親生的,那和她有什麼關係?

    但若要細究什麼,就無從下手了,只能等着看看劉不舊那邊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因着這檔子事,她只淺睡了片刻便天亮了,只得早早起牀去了濟民醫館。

    今天是給溫七做鍼灸治療的日子,這是第三次。

    老實說,這次她比前兩次去時放鬆的多。

    一來是對溫七瞭解的多了,二來是有了上兩次治療的底子在前幾天那種嚴重的發病發生的概率也低了些。

    她是輕鬆了,白石倒是詫異了一會兒,不過他沒往這方面想,只覺得猜測是她家裏有什麼比較開心的事。

    畢竟,在他和其他大夫們的角度來看,是判斷不出溫七的病情有什麼好轉的,至於說情況穩定什麼的,在他們看來,只是這兩天沒發病而已。

    這可能是運氣好,也可能是治療的效果,但更大的可能還是運氣。

    事實是兩者兼而有之。

    照舊是幾個大夫坐在一起談論病情、討論醫術,她坐在一旁邊聽邊喫點心喝茶。

    因着之前已經討論過許多次了,三天的時間裏病情沒有太大變化,所以能說的內容倒是不多,值得討論的也不多,只好反覆說那些已經說過的內容。

    她聽得無聊,分神去想溫七這時候在做什麼。

    他病的這麼厲害,精神不濟,需要更多的休息,也許這時候還沒醒,也許這時候在用膳,也許他已經醒了只是不太舒服,所以纔不在這時候見客、接受治療。

    也許……

    聽力靈敏的她聽到了輪椅的聲音,轉頭看向門外,果然不多時溫七就被桂姑娘推着出現進了門來。

    木婉青驚訝他竟然這時候出現了。

    其他大夫們也很驚訝,紛紛起身走過來問候溫七。

    溫七與他們寒暄幾句,然後說道,

    “我近日來感覺不錯,這都是諸位大夫們的功勞,溫七在此謝過了。

    此前答應諸位的承諾也將兌現,請王大夫帶着諸位大夫去書房挑選。”

    幾位大夫連連謙虛感謝,最後都跟着王大夫急切地走出這間靜室往書房去了。

    只有白石走在最後,出門前還回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木婉青和轉動輪椅往木婉青身邊去了的溫七,然後他也搖搖頭也走了。

    木婉青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跟着大夫們一起去書房看看到底有多少典籍,要是允許現場翻看挑選的話,那有她這過目不忘的本事在,妥妥能多賺幾本典籍。

    結果瞧見白石和溫七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她這趟是去不成了。

    算了,反正典籍到手之後她也能從師父那裏看到。

    溫七的表現明顯是想和她說話,難得他心情看着這麼好,拒絕實在是不好。

    再者說了,她還想搞清楚溫七身上的疑團,當然要和溫七打好關係。

    “今日這茶喜歡嗎?”

    木婉青回過神來,對着一臉期待看着她的溫七點頭,

    “很喜歡,這裏的茶都很好喝。”

    溫七很開心,“真的嗎?我讓阿桂幫你裝些帶回去。”

    木婉青點頭,當然是真的,茶是真的好喝,大多數茶她都覺得好喝,何況這裏價格昂貴的好茶了。

    不過這點就沒必要說給溫七聽了。

    兩人平素都不怎麼愛說話的人,這事竟像是多年老友一般,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一直說到了飯點。

    雖然沒聊多少有營養的東西,但兩人顯然都挺開心的,於是午飯兩人也是在一起喫的。

    谷黷</span>至於那些大夫們,這時候還在書房廢寢忘食的翻看裏面收藏的諸多醫書古籍。

    飯後溫七不想去休息,又怕木婉青覺得無聊,於是邀請她去院裏散步。

    院裏的海棠樹如今枝繁花茂,正是最美的時候,還有些其他的奇花異草,也可以觀賞一二。

    木婉青自然答應了。

    這院子她來了幾次,但還沒機會近距離好好欣賞下院中景緻,尤其那棵海棠樹。

    她把溫七推到海棠樹下,然後仰頭去看海棠樹那繁茂的樹冠,這般遮天蔽日的爭先恐後開花的模樣,讓人很是震撼。

    蓬勃的生機,也讓她精神振奮。

    溫七的聲音帶着笑意,

    “我就猜到你會喜歡。”

    木婉青有些奇怪他的這種說法,但還是點點頭說,

    “我確實喜歡。”

    春日陽光正好,海棠枝繁花茂,兩人感覺非常愜意。

    木婉青靜靜看着閉起眼睛的溫七,陽光穿過樹冠照在他精緻的臉上,美的驚心動魄。

    他比這一樹繁花要美得多。

    她毫不懷疑地想,如果這時候他睜開雙眼,絕對擁有蠱惑人心的能力。

    所以她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下一刻,溫七就睜開了眼睛,虔誠地望向他捉住了千萬年的愛人的側臉。

    如果木婉青能看到他眼中跨越山海持續萬年的愛意,也許一切就沒有那麼複雜了。

    ……

    下午木婉青正常爲溫七進行了第三次鍼灸。

    鍼灸過程中兩人依舊時不時說話,內容很簡單、無趣、隨心。

    可能是木婉青問他扎針疼不疼、問他發病有多疼、問他每天清醒多久、問他清醒時會做些什麼、問他爲什麼喜歡海棠花……

    溫七對她的沒個問題都認真回答。

    扎針並不疼,發病時很疼但更怕會因此死去,最近一段時間能清醒四五個時辰,會發呆思考一些過去的事情……

    只有在最後一個關於海棠花的問題時他停頓了很長時間纔回答,

    “因爲海棠花期最勝的時候,很像我很久前曾見到過的盛放。

    我很懷念那時候,可惜回不去了。”

    木婉青聽出他情緒有些不太對,不擅長共情和安慰他人的她只得嘗試着去安慰,

    “過去很好,當下也不能辜負。”

    背對她的溫七笑的別有深意,

    “是啊,當下更不能辜負。”

    鍼灸完成時,溫七看着有條不紊整理針具的木婉青,

    “我在這裏沒什麼朋友,謝謝今天你陪我聊天,我很開心。”

    木婉青整理地動作頓了頓,然後才說道,

    “我也很開心。”

    我也沒什麼朋友。

    原來這就是朋友麼?

    好像還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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