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救贖我自己的機會。
女孩兒的聲音清清冷冷,細聽之下卻像是在強忍着哽咽一般。
她就那樣俏生生地站着,像是烏雲後的月亮,讓已經習慣了黑夜的少年又開始做夢也期待它能驅走黑暗,不用和太陽一樣耀眼,只要能看見光就好。
沈斜愣了半晌,眼神粘在林晚照身上。
她真像站在雲端睥睨萬物的神靈啊,那麼地不染俗塵,又那麼地自以爲是。
拯救?怎麼拯救?拯救的了嗎?
還要和以前一樣嗎?
把我當做她善意氾濫後隨手拉了一把的玩具?
沈斜就這樣定定地看着林晚照,但好像看得又不是她,一時間,心中思緒亂飛。
半晌過後,眼底翻滾着的莫名情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一如既往的不正經.他失笑道:“機會?你求我啊,給我當牛做馬啊”
“我求你”只聽得眼前的女孩兒脆生生地道,不見半點猶豫,一雙又大又圓的黑色眼眸裏星光閃爍。
“讓開,我去洗臉”沈斜好像生怕被蠱惑似的,不敢再看女孩兒,推開她就往外走去,邁着虛浮不定的腳步,一副沒睡醒一樣。
沈斜去洗漱了,林晚照便坐在院子裏乾枯的葡萄藤架下等他。
葡萄藤架在院子的東南角,挨着廚房。架下襬着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圓石桌,周圍圍着四個石墩子。
沈奶奶還在廚房裏忙活着,時不時地傳來叮叮噹噹的廚具碰撞聲。
林晚照坐着無聊,便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本課本,規整地鋪在桌面上。
她這次過來是要幫沈斜補習的,爲今之計,只有通過學習才能讓他離開這兒。
離開了這兒,後面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吧。
林晚照打着小算盤,心想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纏着沈斜。面子這東西,跟沈斜的命比起來,算什麼?!
神思悠揚間,有道影子投在了面前數學課本的封面上,林晚照後仰着頭,頭髮垂在半空中,一雙眸子剛好陷進沈斜俯視下來的深不見底的眼神裏。
晨間的陽光如黃金般璀璨,抹在少年被水打溼的髮梢上,十分耀眼。
林晚照失神地沉溺着,直到沈斜臉上沒擦乾的水珠滴到她的額頭上。
“呀”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瞬間回神,擡起右手在額頭胡亂摸着。
“說吧,怎麼彌補啊”他勾着尾音,欠兒欠兒得問。
“補習”林晚照回他一個帶着討好的眼神,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什麼?”少年懷疑聽錯了,雙手撐着膝蓋靠近又問了一遍。
“補習,我,幫你,補習,當做賠罪”林晚照加大音量自若地回答。
“你確定?”
“我確定,十分,千分,萬分確定”
……
太陽越升越高,林晚照熱得脫掉了外套,露出裏面的純白色衛衣。沈奶奶也坐在葡萄藤下,手裏拿着毛線和勾衣針,兩隻手一來一回地穿梭,不知道在打毛衣還是在勾襪子。
暖暖的陽光從葡萄藤的縫隙中偷溜進來,手拿毛線的老人擡起眼來,看着石桌前乖乖坐着的孫兒和一臉認真的女孩兒,心裏比手中的線團還要軟。
“晚晚啊,我們阿斜可是不笨的主兒,就是愛玩了些,你只管教他,他不聽話你告訴奶奶昂。”沈奶奶用極具愛意的溫柔語調囑咐林晚照。
也是側面敲打沈斜。
林晚照是極爲認真的性子,一件事一旦決定,那便要認認真真的完成。但她聽到沈奶奶這樣講,心中卻也是更加放心了不少,這個世上,估計只有眼前這個老人才能管得下沈斜。
忽地想起剛剛聽她說要幫他補習後,沈斜本來一臉匪夷所思且抗拒的模樣,但在看到沈奶奶要過來時,立馬警惕地拉起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真是可愛啊。
林晚照當然知道他怕什麼。
於是乎,少女乾淨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沈奶奶,我學習成績很好的,我們班主任覺得沈斜剛轉學過來,學習上可能不適應,所以要我來幫幫他”
話畢,又衝着老人笑得一臉真誠,裝作無意般扯下她胳膊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沈斜看了看面前正經着胡說八道的女孩兒,又看了看廚房門口一臉欣喜的老人,最終無奈側過頭勾起脣角。
可真是逃不掉的劫數啊。
就這樣,不羈少年坐在了低他一個頭的女孩兒身邊,垂眸盯書,一臉的素然乖巧。
不知道是屈服了老人,還是屈服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