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得及消融的雪,在金光下閃爍,如夢如幻,恍若仙界。
跑完早操的青年學生,魚潮般擁進教室。
林晚照也在其中。剛一坐定,她先脫下了束縛在白色羽絨服外面的校服。
而後隨手撿起本書往臉上呼着涼風。
真別說,大冬天的跑個操,真夠累人的。
又累又熱,裹在身上的緊身保暖衣發着熱氣一樣,烘得人像是被綁住了的魚一樣,呼吸困難......
扇了這麼一兩下,沁人的涼意又升了上來。林晚照實在疲累,不再管這些有的沒得,她把校服裹成一個包放在課桌上,白嫩的下巴墊了上去,打算稍微補補覺。
剛一趴下,就看到桌子右上角的課外書中凸起了一塊,像是中間夾了什麼東西似的,而且應該是很大塊的東西,要不是周圍的書阻擋着,此書書頁早就散開了。
她懶懶地伸手,細長的食指按在書骨上,虛虛地將其抽了出來。
沒有禁錮的書瞬間散開,一顆粉色包裝的棒棒糖跌了出來。
林晚照有些驚訝,撿起滾落的糖果,坐直身子。
是荔枝味的珍珠棒,她最喜歡的味道。
昨日的對話開始在腦子裏迴響:
——是餵你喫得糖太少了麼?
——嗯,就是太少了......
所以,這糖肯定是沈斜偷摸來放得,他來這麼早麼?還是昨晚放得?
林晚照有些喫驚,不過心裏還是跟抹了蜜似的甜。手指靈活地拆開糖果放進嘴裏,清香的荔枝味瞬間席捲整個口腔,倦意消失殆盡。
她隨手撿起桌子上的那本書,想翻到上次的位置繼續看。剛一動手,半張白紙就從書頁裏飄出一角來。
林晚照抽出來開,白紙上寫着力透紙背的兩個大字——獎勵。
字如其名,狂傲至極。
她自然知道這是誰寫的,不過這倆個字是什麼意思?
獎勵?獎勵她什麼?
雖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林晚照還是小心翼翼地把紙放到桌子上,對了一折,夾進了日記本里。
.......
午間從柵欄那處回來,林晚照又在相同的位置看到了一顆糖,還有......一張紙條。
糖是粉色包裝,荔枝味。紙是帶着學校擡頭的信紙,上面又是洋洋灑灑的兩個大字——乖乖。
她將糖裝進口袋,紅着臉看着這兩個意味不明的字。
乖乖?這是在喊她?
還是......要她乖一點?
操,淨搞這一套亂人心思的事情!
林晚照越想臉越紅,不滿地腹議論。手卻是非常主動地把紙條疊好,夾進了日記本里。
.......
今日的天氣尤其好,太陽暖烘烘地照到了下午。晚間的斜陽把整個教學樓都包裹了起來......
林晚照知道楊嬅會在外面等她放學,所以早早地收拾好了書包。下課鈴聲一響,她就抱着圍巾和校服往外面走。
走到樓底下,心有感應地擡頭,結果就看到了三樓窗戶邊的沈斜。
少年站在光束裏,淺淺地對她笑。
笑得自然極了,不像是看到她的目光纔開始笑,反而像是已經這樣笑了很久一樣......
他每天下午都會站在這裏看嗎?
林晚照眼中微澀,突然升起了想抱抱他的衝動。
她站定低頭呼出一口氣,在脣邊掛起笑後接着仰頭,伸出空閒的左手和他揮手再見。
少年打開了窗子,小半個身子露了出來。驚得林晚照心頭猛跳。
太危險了......
但沒等她出聲,少年就把頭縮了進去,窗戶還是大開着。
......
片刻後,林晚照紅着一張臉走出校門。
走近後,可算是嚇了楊嬅一跳:
“你這孩子好端端脫衣服幹嘛?感冒了吧,呦,這是發燒了啊!”
楊嬅摸了摸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奪過她手中得衣服和圍巾,嘴裏一邊嘟囔一邊把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一句插嘴的機會都不給她。
被人裹成糉子往醫院裏拉的時候,林晚照才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
“不是的,媽媽,我沒感冒,臉......燙是被熱的,剛剛上體育課了,室外上的.......“
她又說謊了。又對着最相信她的人說謊了。說了一個隨時都會被戳穿的慌。
說謊的原因又是沈斜。每次都是他。
都怪他,怪他剛剛亂說話。
什麼乖乖啊,這人總是亂叫,叫這些奇奇怪怪的稱呼。
害得她六神無主地走了一路,還被媽媽以爲發燒了......
剛剛,沈斜打開窗戶後,笑得一臉張揚,金燦燦的夕陽裏,她看到他的薄脣一張一合地。
以爲他是要告訴她什麼,所以就特地用心去辨別了。
結果,竟然就是今天中午紙上的那兩個字。
乖乖,他叫她乖乖。
真肉麻,肉麻死了。
林晚照被麻得像是吃了花椒一樣,五臟六腑地打顫。
......
林晚照這一麻,就麻到了期末考試。
考完試後,天氣難得的晴朗可愛。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母親催促着起牀,是的,今天要回堡安鎮。
林晚照沒來得及和沈斜說再見,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橘黃色的大巴像一束暖陽,在城鄉道路上飛馳。可林母還是覺得太慢了,中途向問了女兒好幾回快了嗎。
雖然,她們母女倆隔三岔五地就會回來,但這次不一樣,這次一回來能待上好久。
看着身邊母親的雀躍難耐,林晚照對那個即將要回去的家,也多了幾分期待。
在期盼中,心心念唸的小房子終於出現在視野裏。
院牆外,是獨自等候的林朝辰。
離上次見面不過兩三週而已,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林晚照拖着行李箱往前走,看到弟弟後不由地有些驚訝。
果然小孩子一天一個樣。
除了身高,這小孩倒是沒什麼大的變化。但林母就是一口一個:”瘦了瘦了“
林晚照看了好久,也沒瞧出來哪裏瘦了。
果然,母親眼裏的孩子總歸是不一樣的。
......
進了屋子,卻沒看到林建國。問了林朝辰,他只說了不知道。
誰又能指望一個小孩知道些什麼呢?
林母沒在問,又開始前後左右地收拾起來,邊收拾邊唸叨。
姐弟兩相視一眼,溜回了樓上。
吃了晚飯,林建國才醉醺醺地從外面回來。
楊嬅一邊唸叨着自己怎麼生了這份勞碌命,一邊伺候着林建國洗漱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