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不知道何時已經正襟危坐,恢復了之前那副咬着筆桿子的糾結模樣,唯一的變化,就是兩個人此刻的座位已經掉了個個。
“自己不好好學習就算了,還要影響宋元明,你到底怎麼想的,自己不努力,還要帶壞同學?”
姜老太的威嚴臉龐已經居高臨下地看着王一凡,凶神惡煞,彷彿能讓百鬼避退。
王一凡絲毫不敢擡頭,只是縮着腦袋,任由姜老太唾沫橫飛地教訓着,剛剛那點彩票中獎的興奮瞬間煙消雲散,乖巧地不能再乖巧。
“出來!”
姜老太怒道,她顯然不想在教室裏大發雷霆。
王一凡無奈,只好站起身來,剛轉過身,就又和姜老太的面目對了個正着。
他有點輕微的近視眼,平常不戴眼鏡,所以一直都看得不太真切。
這個時候眯眼看過去,只見姜老太一頭燙的很時髦的捲髮亂糟糟的,還顯露出幾分油膩的感覺,顯然是沒有心思去認真打理的結果。
她的眼袋很深很重,略顯得稀鬆的眉毛因爲憤怒,似乎都已經倒豎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年紀大,皮膚比較鬆弛的緣故,她的兩隻眼睛的眼角都被提拉的老長,就好像刻意地有兩隻手指抵着一般。
原本一直瞧着就慈眉善目的姜老太,此刻看在王一凡的眼裏,真的是凶神惡煞。
尤其是她現在的狀態,近距離就眼巴巴地這般直視,真的很嚇人!
大晚上的,過道里的燈又很是昏暗,一個不查,還以爲是碰到了一頭母夜叉。
王一凡心裏緊張不已,但實則以第一視角看向姜老太的王一凡更是被嚇了一個激靈,遙遠的記憶好似洶涌的浪濤一樣奔了過來,將他衝了個七葷八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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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凡呼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他募地張開眼睛,入眼的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後背隱隱有些發涼,腦海裏揮之不去的依舊是姜老太“慘絕人寰”的面容,就好像直接拓印在了他的眼前一樣。
王一凡隨手打開牀頭的燈,瞬間亮起的燈光一時之間讓他張不開眼睛。
很快的,酸澀的眼睛漸漸地適應過來,入目的是無比熟悉的裝修簡陋的出租房,一張八十釐米寬的硬板牀,一臺老舊的基本不怎麼用的32寸大屁股電視機,牀不遠處的邊上有一隻小型木質圓臺,是平常王一凡喫飯的地方,另一頭則是兩扇窗,窗簾的式樣還是王一凡親自在網上挑的。
可以確信,現在,就是在出租屋裏面。
他拿起牀邊的手機看了眼,顯示時間,是凌晨四點半左右。
靠在牀頭上,王一凡不禁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這個夢,實在是太玄乎了!
他甚至清晰地記得每一個夢裏面的細節,真的好像就是他經歷過的一樣,而不是像以往的夢境,只是記得個大概,至於詳細的,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的。
而且,他的記憶裏似乎還多了一段原本不屬於他的,他可以非常清晰地分辨出來,這的確是以往沒有發生過的。
“貓兒,問你個問題?”
王一凡發微信,不管時間。
“說!”貓兒幾乎秒回,隨後又接了一大段話,“你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幹嘛呢?這是想女人了?單身狗的日常就是這樣的嗎?”
王一凡一頭黑線,被貓兒噎地差點一口氣憋過去。
“你不是也沒睡嘛!”
“老子夜班!”貓兒還發來一個憤怒的表情,這個傢伙對夜班一向深惡痛絕。
王一凡不禁撓了撓發脹的腦袋,他和貓兒就是這樣一種風格,一聊天,要麼馬上進入想要說話的正題,要麼就是插科打諢半天,到最後幾乎都要忘記一開始想要說的是什麼了。
“貓兒,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和你高中那會兒有一天晚自習的時候換了個位置,然後你幫我盯梢,我就在你的位置上玩手機,你偷懶沒盯着姜老太,被她給抓了個正着,後來我還被她叫到辦公室給狠狠地訓了一頓!”
“就這事?”貓兒問。
“對啊,我這醒來就正納悶呢,怎麼無緣無故地就夢到了這麼一段!”
王一凡繼續道。
“王一凡,你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記性,這事你還說是做的噩夢,我也是對你服氣的,你怎麼不說,因爲你,老子後來也被姜老太給叫去訓了話的?姜老太還差點給我們調換了座位,說你已經影響到我了,後來是因爲班裏沒人要跟你做同桌,我才勉強繼續跟你坐一塊的!你都什麼鳥記性!”
貓兒發的語音信息說話又急又快,顯然充滿了不滿!
“真有這事?我在班裏就那麼不受待見?”王一凡問了問,因爲他的記憶裏似乎也有這麼一段,只不過他有些不敢確定是真是假,而且他的想法很快就因爲貓兒的說法給跑偏了。
“算了算了,你是不是困糊塗了!”貓兒沒好氣地道,“要不是我,你的手機早就被姜老太給收走了,關鍵是,你這傢伙答應請我喫的大排砂鍋,根本就沒有兌現,沒有兌現,可惡的,說起這事,老子就來氣!王一凡,這麼多年了,你這良心真的就過得去?”
王一凡默然,很久纔回道:“改明兒請你喫!”
“切,別介,可千萬別說改明兒,你就說哪一天吧,我都有空,欠了這麼多年了,別想一頓砂鍋粉絲打發我!”貓兒連續秒回,緊接着發來許多個憤怒的表情。
“我困了,我先睡覺了!”王一凡發了最後一條微信,關屏,睡覺。
“王一凡!!!!!!!!!!!!!!”
王一凡沒理睬又重新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他的腦袋現在處於某種可憐的宕機狀態!
難不成,從一開始他的判斷就是非常錯誤的,他和小王一凡的世界並不是預想中的相向而行的,而是可以相互影響的。
只不過,情況是,目前的記憶還沒有跟隨上這種發生的影響的這個節奏,而是通過用這樣的夢境的方式來強行給他“縫補”記憶?
而他所能記起來的,的確是有些碎片化的!
王一凡朦朧的睡意已然全無,腦袋裏全是有關於那個階段的一些回憶,有些的確很深刻,好像就發生在昨天,而有些則是無比模糊,有些甚至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王一凡買彩票的經歷是如此清晰,他甚至還記得那個福彩店老闆的大概模樣,如果有機會再看到,大致上是不會認錯的。
那期的彩票號碼應該也是沒有錯的,也就是說當時小王一凡買的彩票的確是中了當期的頭等獎。
王一凡擰着眉頭,之後的一段記憶,似乎並沒有完整地繼續延續下去,而是戛然而止,難道是因爲姜老太的面容太過恐怖,讓他突然驚醒的緣故?
但根據小王一凡在電話裏所說的情況,他當時是把中獎的彩票交給了父母的,那麼後來到底是兌獎了,還是沒有兌獎?或者說,彩票號碼又給換了?
王一凡呆呆得坐在牀上,想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後,他確信在這個夢裏發生的,也的確是已經存在於了他的記憶當中,而貓兒的反應,似乎也無比準確地印證了這些。
王一凡從牀頭櫃上拿起冷冰冰的6300,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就這樣一直想着,一直坐着到六點多,這個點,在金平市的父母大概已經起牀了,他終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了母親曹亞娟的電話。
“咦,一凡吶,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了,有事啊?”曹亞娟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帶着幾分疑惑。
一般這個時間,王一凡都是在悶頭大睡的,即便是曹亞娟電話反打過來,王一凡也不一定能接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