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幽僻。

    雲晚腳踩月光,時不時朝謝聽雲所在方向一睨。

    他高挑修長,視線只能越及肩頭,樹影搖晃,更是看不清神情。

    雲晚輕咳聲,鼓起勇氣開口:“謝聽雲,你沒事吧?”

    謝聽雲的步伐明顯頓了下,緊接說道:“無礙。”

    “你等等。”

    謝聽雲停下腳步。

    雲晚在儲物袋裏挑挑揀揀,終於找到一瓶標有【補】字的藍色瓷瓶,遞過去:“給。”

    謝聽雲:“?”

    雲晚磕磕絆絆:“補、補身體。”蜘蛛妖的男寵們估計都不行,寶庫裏堆了好幾十瓶的十全大補丸,她尋思着萬一有用,就順手撈了一瓶。

    結果……還真有用。

    謝聽雲額心又開始跳。

    “沒、沒事的,這個肯定安全,不會像上次……”

    雲晚越說越覺得氣氛凝固,聲音漸小,兩人別開頭誰都不再看誰。

    她的腳趾開始行動,恨不得就地挖出條地道。

    雲晚悔得想穿梭回去給自己兩巴掌。

    黃鱔是滑溜的,【……】是那樣的,明明是毫無差別的兩種東西竟然也能抓錯。怪就怪修真界的動物過於稀奇,當時還以爲又遇見勞什子變異物種,便也沒有深思。

    如果謝聽雲被扯出什麼毛病,那……她罪大惡極。

    各種方面的罪大惡極。

    雲晚臉頰燒紅,多是因爲尷尬。

    “你……要嗎?”她又小聲問了一遍。

    謝聽雲深吸口氣,“不必。”淡淡撂下兩個字,轉身繼續走,背影較於先前匆忙許多。

    “真不用?”

    “不用。”

    雲晚狐疑地打量他許久,確定謝聽雲是真的不需要,纔將東西裝好。

    兩人回到原處,衣裳也都織得差不多了。

    紅黑相間的長袍很符合雲晚審美,她讓鳥人們把新衣衫換上,又命他們把翅膀清洗乾淨,果真,一個個看着順眼不少。

    “都去歇着吧,等我叫你們的時候你們再出來。”

    半妖們腦子愚笨但聽話,當下撲騰着翅膀飛向遠處。

    雲晚撿來柴火點燃,就着火光就地而眠。

    謝聽雲依舊端坐在樹下,雲晚翻了個身,不禁說道:“謝聽雲,你不睡?”

    “守夜。”邊說,他邊往裏面添了把柴。

    雲晚若有所思。

    難不成是因爲疼所以睡不着?

    越想越覺得可能,雲晚自儲物袋取出一張粉紅薄毯鋪在地上,拍了拍:“來,躺這兒會舒服很多。”

    她可真貼心~

    謝聽雲:“。”默默背過了身子。

    此時,阿黃不知從哪裏撲騰過來,看樣子他們都沒有飛太遠。

    半妖畢恭畢敬:“主人,屬下可以幫您守夜。”

    “啊不用……”

    阿黃那雙金黃色的眼睛亮晶晶:“主人可以和您的男寵放心歇息,屬下保證不會讓人來打攪到你們。”

    他們在蜘蛛妖身邊待了十年,每日都會見到蜘蛛妖和拐來的男寵纏綿,自然而然也認爲雲晚需要。

    說完這話,阿黃盡責的飛向遠處樹梢,並且吹了一聲口哨。

    嘩啦一下,樹影驚起。

    只見四面八方都飛出鳥人,就連雲晚靠的那顆樹後面都噠噠噠跑出來一隻,衆鳥撲騰着翅膀飛向夜色,徒留雲晚留在原地呆滯。

    這鳥……不止藏得深,懂得也、也挺多?

    忽的,耳邊傳來淺笑。

    男人的笑容映襯在火光之下,讓那凝聚着千山雪般的眼眸瞬間透出一抹溫情。

    “男寵?”

    雲晚當下回神,豎指起誓:“他亂說,我可沒亂教。”

    天可見的,肯定是之蜘蛛妖教壞的他們,和她沒半點關係!

    謝聽雲似笑非笑,擡袖將那粉紅毛毯召至跟前,合衣躺了上去。

    見雲晚還傻愣着,謝聽雲又半睜起眼:“不來嗎?”

    “不用。”今天發生的事就夠讓她不好意思了,雲晚哪還敢和大佬睡一個被窩,一揮手,又從儲物袋取出同款,“兩張呢。”

    謝聽雲默然。

    她那口袋裏,東西還挺多。

    雲晚躺上毯子,毛茸茸且舒適的感覺讓人心滿意足。

    謝聽雲靜靜凝視着她的脊背,清冷嗓音緩緩響起:“你要如何安排他們。”

    那個“他們”指的自然是半妖。

    雲晚沒有睜眼,“半妖名聲不好,如若我現在用他們,旁人也不接受,等明兒我再想想辦法。”修真界百姓少,修真者多,她主要做的是修真者的生意,可依當下情況來看,別人估計都不會用他們,畢竟半妖地位底下,受人鄙夷,正道弟子又多是清正廉潔,更不會與半妖勾結。

    所以她要想個法子扭轉半妖形象,讓正道們爭相搶着和她做生意。

    除此之外還要置辦一棟屋宅,不然這麼多半妖流離失所,也怪可憐的,而且沒房子也不方便,畢竟她是要掙大錢的人。可是修真界寸金寸土,好地方基本都隸屬大宗門,城鎮更不可能,半妖的出現會嚇壞百姓的,估計沒等開張就被羣起攻之,砸了招牌。

    “……要是有人白給我一套房子就好了。”

    雲晚如是想,也如是說了。

    謝聽雲撩起眼皮,“想得美。”

    是啊,想得美。

    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唉。

    雲晚內心嘆息,翻身睡去。

    夜裏寒露重,她在夢裏冷得瑟瑟發抖,不知何時,感覺一股溫暖攏上四肢,寒息退散,睡得也安穩許多。

    一夜天明,兩人起身繼續趕路。

    剛下山,謝聽雲腳步忽然停下,餘光沉沉地掃向身後。

    “怎麼了?”雲晚狐疑地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什麼也沒有。

    他不語,召來樹葉夾於雙指之間,以靈力裹挾,朝着草叢後的某個方位射了過去。

    一陣窸窣的響動後,四周再一次風平浪靜。

    “無事。”謝聽雲收回視線,負劍護在她旁側。

    雲晚撓撓頭,跟上步伐,沒有過多探究。

    草叢後頭,油頭粉面的男人被一葉封喉,死時眼睛怒張,顯然都沒有反應過來,仔細看面容,正是爲蜘蛛妖效命的人牙子。

    血腥氣很快引來周圍野獸,一條盤旋巨大的蟒蛇吐着信子接近,緩緩,緩緩地將死屍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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