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衣的謝聽雲站在漫天皚皚中,雪虐風饕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清雋。
雲晚不敢吭聲,一時間不確定謝聽雲到底有沒有看見,又擔心謝聽雲覺察出異樣,半晌只勉強地擠出一個強硬的微笑。
謝聽雲不說話,雲晚只能硬着頭皮搭腔:“我不小心掉在一個小祕陣裏,也聯繫不上人,好不容易纔出來的,你們是不是找我很久了?”
“是很久。”他的眼神極具洞察,讓雲晚心虛難捱。
謝聽雲說:“七日了。”
雲晚睜圓眼睛:“這、這麼久?”沒記錯的話她在裏面呆了最多一個時辰。
謝聽雲徐徐接近:“祕陣時辰週轉不同,也不奇怪。”和她相差兩步距離時,謝聽雲停下腳步,垂眸凝睇。
雲晚被盯得頭皮發麻,又想起額心靈印。
雪很大,她又背對着謝聽雲,按理說是不可能看見的,但……萬一他天賦異稟,被發現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隱藏容貌,又給了假名,謝聽雲要是問起她的意圖,雲晚還真找不到合理的話術,而且她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無極宗有牽連。
氣氛變得緊張,兩人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直到阿黃帶着李玄游過來,纔打破這讓人窒息的沉默。
李玄遊語氣匆匆:“晚晚姑娘,可算找見你了,這麼久你是去哪兒了?”
雲晚鬆了口氣,解釋道:“不小心掉入到一個小祕陣。”
修真界裏祕陣隨處可見,掉進去的機率和走路踩狗屎的機率一樣高。
李玄遊也沒具體問她在裏面得到什麼,看見她四肢健全,完好無壎,一顆懸着的心徹底放下,溫和笑着:“沒事就好,下次還是讓人跟着你出來比較好,省的再出什麼岔子。”
雲晚點頭。
“那我們回去吧,和大夥兒報個平安。”
雲晚萬是不敢再坐到半妖身上,擡眸示意謝聽雲。
他擡手召出絕世劍,攬着雲晚的腰站了上去,拂袖捻咒,爲二人抵去周遭寒霜。
絕世劍飛的速度沒有半妖快,兩人一劍很快被落在後面。
感受着撲在頭頂的鼻息,雲晚小聲囁嚅:“你什麼時候來的呀?”
謝聽雲:“七日前。”
好傢伙,竟然找了她七天。
謝聽雲乜着眼睛,語氣微妙:“怎麼,不想讓我來?”
“沒有沒有,你能來我很開心。”雲晚矢口否認,“就是……你有看到什麼嗎?”
她眼光閃爍,滿是忐忑。
謝聽雲喉頭一干,淡淡錯開視線:“沒有。”
話音剛落,縈繞在她瞳眸裏的不安便迅速散去。
這話自是謊言。
謝聽雲不瞎,眼神也沒問題,近在咫尺的大活人突然發生如此巨大的外形變化,就算背對着沒看到臉也覺察到了異常。
其實第一次的時候他就知道雲晚有所隱瞞,但是並未點破,畢竟他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愛好。
洞穴那兩日,他身中情毒,意識不清,眼睛也全程被蒙着,雖然看不清面貌,身體感知卻非常清楚。
可是後來幾次,他明顯感覺到改變。
軟玉變平坡,細腰化硬柴,除去熟悉的某處,一切都像是換了個人,謝聽雲不是蠢蛋,很快猜出來雲晚是使用了易容術,故意隱藏身形與相貌。
她已煉化成萬年難得一見的寶器,若不隱藏氣息是會給自己找來麻煩;至於爲何易容,又爲何刻意矇住他的眼,八成是容貌有所憾缺,害怕落人嗤笑,所以纔想出易容這個法子。
可是
他本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對於從道者漫長的生命來說,遠有比皮囊更重要的東西。
如若她真的在意容貌醜陋也無妨,修真界奇珍異寶衆多,實在不行買一些。
謝聽雲不禁想起雲晚上次重傷時問過自己的話,如今小心翼翼的眼神讓他生出憐惜。
“晚晚。”
“嗯?”
他從後抱住她,扣在雲晚腰際的那隻手生的修長如玉。
“以後若有人言語羞辱你,且盡情羞辱回去,莫要受人委屈。”
???
說得很好,她很感動,可是……
“謝聽雲。”雲晚挪了挪,“你別亂支棱。”
雲晚不太懂。
平常這人禁慾得像什麼似的,怎麼一御劍飛天就這麼……容易激動,上次藥效,這次是……特殊愛好?
謝聽雲聞聲一僵,不知如何解釋那其實是掛在腰間的墜子。
“……抱歉。”
“哦。”
謝聽雲抿了抿脣:“我沒有。”
“哦。”
“……”
很快飛回到宿問宗,看到雲晚的身影,半妖和李玄明立馬激動地圍過來噓寒問暖,過後說道:“對了,秦家的小姐來找你?”
“秦家?”
“淨月宗門的大小姐,秦芷嫣。”
雲晚恍然大悟:“她什麼時候到的?”
李玄明說:“就趕在你前腳,我還沒來得及和她解釋你這幾日的去向,你就回來了。”
雲晚放下心,叮囑道:“我先去洗漱一下,你讓她等會兒,記得別多說,也別告訴她我消失的事情。”
“好。”
雲晚取下狐裘,轉身回到自己的小院。
她重新梳髮,換了身不起眼的綠衫,想了想又取下戒指,怪異的是器靈這次很乖巧地從指尖脫落,連瞬間停留都沒有,她儘管好奇也沒有過多疑慮,收好器靈這才趕往中堂。
秦芷嫣早在裏面坐了很久,一併陪同的還有楚臨。
看見雲晚過來,等到百無聊賴的秦芷嫣立馬坐直身子,嗔她:“你怎麼纔來?”
“忙些事。”雲晚入座,“找我幹嘛?”
這麼一問,秦芷嫣反倒心虛了一瞬。
她從儲物戒裏拿出一袋高階靈石,又拿出一顆自東海挖採而來的罕見夜明珠擱在桌上,緩聲開口,“我們剛從小祕陣回來,弄來點不稀罕的玩意,丟也是丟,不妨你拿着吧。”
雲晚靜默。
這不是鬼扯嗎?她全程和秦芷嫣待在一處,祕陣裏除了冰塊就是石頭,哪有什麼多餘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