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兒去哪兒呀?”雲晚端着乖巧,格外主動地搭話。
謝聽雲沒有睜眼:“流郡城。”
流郡城是岷山與衡山的交界,逗趣的玩意多,可以帶雲晚看個熱鬧。
她哦了一聲,眼珠子轉轉,見謝聽雲潛心凝神,便大着膽子探向他的識海。
雲晚的那縷靈神小心翼翼地如同一隻貓,不住試探着向裏。謝聽雲哪裏會察覺不出,撩了撩眼皮,便也放任她去了。
對於修道者來說,比起單純的身體迎合,更愛靈與靈的碰撞。但這種事也要適可而止,若次數多了,很容易沉迷不醒。
她畢竟是頭一遭,偶爾嚐個鮮,無傷大雅,不必阻攔。
雲晚緊緊閉眸,在一片虛空中看見一扇攀天的拱門,想必那就是謝聽雲的識海之門。爲了那種事闖入識海,雲晚的心情多多少少有點小激動。
謝聽雲沒有驅逐,讓她更加大膽地在外面周遊一番,最後很順利地通過識海大門。
雲晚也想像謝聽雲對自己做的那樣行動,奈何初次還不熟練,慌不擇路,靈識竟跑到完全陌生的黑暗之中。
她慌張了幾秒,緊接着就被拽入一方世界。
好像是謝聽雲的回憶,場景無比真實,甚至能感受到滴落在肩頭的雨。
周遭都是霧濛濛地魔障,過於陰暗壓抑,隱隱約約的,她在盡頭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
很瘦。
形削骨立。
那人踉蹌着跑在魔障之中,也不知準備去往何處,雲晚鬼使神差就追了過去。
這裏也不知道是什麼地兒,地面佈滿毒沼,有死去的亡魂未過引渡河,孽障化作魔魂在林中游蕩。那少年好像並不懼怕,每當魔魂接近,便以強大的靈力將之摧毀。
他一路走,一路殺,若不幸遇到林中更兇猛的魔怪,便用乾枯如同白骨的五指將之死死掐死,等魔怪徹底斷氣,就強行刨開它的肚子,再挖出五臟,每當這個時候都會長鬆一口氣,接着繼續走,繼續重複着以上的行爲。
他下手毒辣,讓雲晚一陣發怵。
很快,少年就變成了一個“血人”,魔魂見之就避;魔怪見之便逃,整個霧林只剩他一個人遊蕩。
雲晚想跟過去仔細看看那人的臉,誰成想識海忽然波動,一股威力強大的巨浪直接將她的靈識掀翻出去。
雲晚愣愣地睜着眼,對上謝聽雲那張隱忍的臉頰。
他呼吸急促,眼梢隱隱發紅。
“謝聽雲……”雲晚不由自主喚了他的名字。
謝聽雲繃緊下頜線,刻意避開她的視線。
很明顯,雲晚先前闖入的是謝聽雲的往昔記憶,好像是他避之不談的過去。
雲晚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不敢吱聲,緩慢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見謝聽雲沒有抗拒,就將自己整個人都滾入到他的懷裏。
“摘了吧。”謝聽雲已經平靜下來,說着指了指她的靈印。
雲晚主動摘下。
金黃色的靈印浮在他的掌心,謝聽雲再次爲它進行了第二次加固,“以後若無人,儘量少戴。”看這使用期限,估計也就只夠九十天了。
雲晚重新收好靈印,打量着他的臉色,見他沒有生氣的跡象,才斟酌着開口:“我剛纔……看到的那個人是你嗎?”
謝聽雲低垂下來的睫毛輕輕扇了扇:“嗯。”
他不願意多說,雲晚也識相地沒有再問下去,就這樣窩在謝聽雲懷裏鼾睡一夜。
**
翌日天明,兩人動身前往流郡城。
正值豔春,街邊都是雲晚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她準備批發一堆帶回去,送給師姐還有宿問宗的小姐妹們。由於不知道她們喜好,雲晚決定先用琉璃鏡拍好,任之挑選。
纔拿出琉璃鏡,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這次的武道會你來嗎?]
發信人,秦芷嫣。
她思考一番。
如今的自己有天火淬體,是應該找人切磋切磋,便回覆:[去。]33小說網
秦芷嫣:[……]
秦芷嫣:[……你要不要看看時間?]
時間?
雲晚擡眸一看——十年前。
她抽了口涼氣,狠狠拽住謝聽雲,大驚失色:“我們在祕陣裏度過十年?!”
淦!
她們不就是進去一小會兒嗎?十年歲月就這樣匆匆度過了??
謝聽雲給了她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小妖怪害怕他們出去,於是改變了祕陣的時辰流轉,只是區區十載,比謝聽雲最先預想的要短得多。
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有的人今天走,可能幾百年後才能再見,並不是稀奇的事。
雲晚心痛。
這麼說來她錯過了很多劇情,也錯過很多次爭奪大男主之位的機會。
四捨五入血虧一個億啊!!
秦芷嫣也和謝聽雲一樣,並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反而問她:[不過下個月就是宗門大比,晚晚你要來嗎?這次宗門大比的地方剛巧在淨月宗~]
宗門大比每五十年舉辦一次,比試之地由各門尊長評選而出。
每門每派會派出不少於十名的弟子參加大比,取得的名次最多,宗門在梯雲榜上的排名也越高,可以說這是一個攸關集體聲望的大比試。
硬要類比的話,和現代的奧運會沒什麼區別。
雲晚對這段劇情有點印象,簡單概括就是:
——楚臨的打臉之路。
她倒是不關心原男主,更好奇自己的修爲有沒有變強。
雲晚撞了撞謝聽雲,問:“秦芷嫣說馬上要宗門大比,我想去,你的門派會去嗎?”
謝聽雲果斷回答:“不去。”
“啊?”雲晚好奇地眨着眼,“爲何?”
謝聽雲:“鋪張浪費。”
簡短四字,頗有咬牙切齒的仇富之味。
蒼梧宮坐落在四山最邊緣的蒼梧溟海,離得遠就說明路費多。而且一旦拿到名次,就要被迫進入梯雲榜,就表示默認參加下一次的大比選拔,要是蒼梧宮運氣不好入選,這五十年來的所得都要貢獻給下場比試,除此之外還要爲所有宗門的弟子們提供住宿喫喝。
他的靈石又不是大風颳來的。
於是謝聽雲從不讓弟子參加這種大比,最多參加武道大會。畢竟他們蒼梧宮,不在乎虛名。
雲晚撇了撇嘴脣。
摳門就摳門,還鋪張浪費。
文化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你想去就去。”謝聽雲勾脣,“聽聞淨月宗的伙食不錯。”
雲晚眼睛一亮:“那我們現在回門找師父。我也想我師姐了,出來這麼久,師父和師姐肯定很擔心我們。”
她把買來的大包小包塞入到儲物袋,拽住謝聽雲袖口就是準備回門。
謝聽雲笑意深了深,任由她拉着。
此時。
玉徽院內。
院中疊翠瑬金,不在調上的胡弦之音悠悠千里。
難聽,但是問題不大。
琉塵邊聽柳渺渺拉曲兒,邊翻着青簡,然而就在此時,他心口一震,琉塵不禁捂住胸口,意識到問題的青鳥焦灼地拍了拍翅膀。
柳渺渺停下動作,疑惑地看向他:“師父,是我拉得太感動了?”看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琉塵蒼白着臉色,視線飄至天邊。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樣想着,琉璃鏡叮地響動一聲。
琉塵不常用這東西,放在那邊全然就是無用的擺設,但偶爾也有例外。
指尖喚醒屏幕,鏡面跳出消息。
[謝聽雲:擇日登門。]
[謝聽雲:到門口了。]
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