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過了九點鐘，街道上開始清冷起來。
蕭牧之挽着廖惜若的胳膊壓馬路，剛剛喫過了飯，難道享受這種平靜的時刻。
“你看哪裏。”
忽的廖惜若遠遠看到自己車邊站着一個人。
蕭牧之拉着他走過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蹲在車邊鬼鬼祟祟：“你在做什麼？”
那青年嚇了一跳忽的站起身，狐疑的看着兩人：“你們幹什麼？”
“你在這裏做什麼？”廖惜若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溫和一些。
“哦，這輛車的車窗忘關了，裏面好像有很多東西，我怕被人偷了，幫忙看着。”
那青年撓撓頭露出憨厚的笑容，蕭牧之轉頭看過去，果然是自己的車窗沒關，拍拍他的肩膀：“多謝了。”
“老闆，那個能不能借我點錢？”
年輕人看兩人要上車忽的攔住低聲不好意思：“我，我都三天沒喫飯了，給五塊錢行嗎？”
“給你一百，好好喫頓飯。”
蕭牧之將一百塊錢遞了過去：“另外，不論什麼時候有困難，就到淄城基金會來找我，我姓蕭。”
“不，太多了。”
年輕人擺擺手：“五塊錢夠喫饅頭就行了。”
“拿着吧！”
蕭牧之將錢塞入他的手中，忽的一愣，這年輕人的左手缺了兩根手指，右手竟然也缺了兩根手指。
“這是怎麼回事？”
“賭場規矩，出千被抓就得剁了，不過您放心，我已經改了。”
年輕人擠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老闆，再見。”
“等一下。”
蕭牧之眼神微微一縮，回頭看了一眼廖惜若：“惜若，你先回家吧，我跟這位兄弟聊聊，幫一下忙。”
“好的！”
廖惜若點頭開車離去。
“走吧，我帶你去喫東西。”
蕭牧之平靜的帶他來到一處大排檔，點了幾個實惠的肉菜，看着他狼吞虎嚥起來。
這個年輕人很不尋常，表面憨厚無比，眼珠子卻咕嚕嚕轉，看人做事極其老辣。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這輛車很名貴，裏面的東西也貴重，但是在淄城無處銷贓，甚至他知道這是基金會的車，要抓個小偷非常容易。
其次這條路上有監控探頭，就算偷了也跑不掉。
其次就是討錢，如果直接要一百或者更多，瞬間他就會被人厭煩，可是如果要的少呢，別人反而不好意思。
拿捏得人性恰到好處。
再就是他的斷手。
左手斷了食指跟小指，右手斷了食指跟拇指，這證明什麼？
他是一個老千，而且是一個絕對頂級的老千。
“你是老正？”
蕭牧之突然的一句話，讓那個喫飯的年輕人渾身一顫，忽的苦笑：“您怎麼知道？”
果然是，蕭牧之心中頓時瞭然。
老正，其實就是老千，專門靠詐騙賭場喫飯的人，他們用作弊的手段長期混跡各個賭場，一般做事極爲小心的。
賭場也有規矩，一旦抓住出千，那懲罰極其嚴重，第一次是剁掉小指直接扔出去。
這是一種嚴厲的警告，而丟失小指的人，在玩騙術的時候就會出現漏洞，再次被人抓住，一般丟了小指，老正的飯碗就丟了。
第二次就是砍掉食指，這樣無論是麻將牌九還是篩盅他們就抓不住，這樣基本就告別了賭場了。
如果繼續執迷不悟，那就是拇指或者被殺了！
一個賭徒，連續丟了四個手指才被趕出賭場，這人可以說相當厲害了。
“港澳！”
年輕人低頭喫着飯帶着笑容：“從六歲開始混跡了，十幾年沒出事兒，沒想到來了個賭神，媽的。”
“你是千門八將？”
聽到港澳，蕭牧之表情凝重起來，因爲港澳正是盛產千門八將的地方。
千門有八將，系八種角色扮演，分工合作成爲老千社團成員。千門八將，角色分爲「正、提、反、脫、風、火、除、謠」
他們各自有分工，專業行騙，都是絕對的高手。
老正負責佈局，甄選對手，他們天生口齒伶俐，善於僞裝，裝龍像龍，裝虎像虎。
緹將，現場控制的軍師，負責安排各種佈局，做仙人跳。
反將，拉攏受害者，裝成朋友，不斷收集線索的人。
脫將，協助脫身的人，事成之後安排撤離。
風將，把風觀望的哨兵。
火將，一旦詐騙失敗，強行勒索的人。
除將，負責扮演和事老，負責談判跟收錢的人。
謠將，煽風點火，將目標逼上絕路的人。
這些人大多混跡賭場捕捉目標，設局詐騙然後迅速遁走，來去無蹤。
有時候他們也詐騙賭場，叫做截水，是賭場最反感的人物，但是他們也是對賭場最熟悉的人物，只要一眼掃過，各種佈置都能看得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
“秦少川！”
“這樣，願意來基金會工作嗎？”蕭牧之不斷打量眼前的年輕人問道。
“我？”
秦少川楞了一下又驚又喜：“肯定願意，不過我是老正，您能信任我嗎？”
對於千門八將，很多人都是妖魔化的，因爲他們就是沒有禮義廉恥的一羣社會渣滓，坑蒙拐騙的祖宗。
“千術也是求生的技巧而已。”
蕭牧之淡淡道：“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隨時加入基金會工作。”
“太好了！”
秦少川猛地站起身鞠了一躬，隨即帶着歉意：“可是我是一個被追緝的人，得罪了金家老三金素坤了。”
“爲什麼得罪他？”
“也是賭場。”
秦少川無奈的舉起手：“我跟我哥哥秦少明一起出千，結果被抓了，他下落不明，我的這根拇指就是他砍掉的。”
“天星賭場，聽說過嗎？”
蕭牧之眼神泛起一絲寒意問道，秦少川一愣點頭：“我去過，這個賭場在關東鐵市，那裏是金程文的地盤。”
“如果我想要從賭場拿回一樣別人抵押掉的東西，應該怎麼做？”
“賭場規矩，如果想要拿回抵押掉的東西，雙倍贖金。”
秦少川想了想有些爲難：“但是從天星賭場拿回來，太難了，那是戰鷹的地盤啊，這個人冷血無情，不好說話，手下人都是武道出身。”
“有沒有辦法？”
“那就只有，想辦法贏他，讓他拿出東西做賭注了。”
秦少川咬咬牙眼神泛起一絲猙獰：“開賭場，他們最重信譽，只要在人多的地方贏了他，他就拿你沒辦法，前提是，堂堂正正，不要被他抓住把柄。”
“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蕭牧之確定，這個秦少川是絕對的人才，隨即問道。
“敢！”
秦少川膽子大，也知道這件東西肯定對蕭牧之非常的重要，能博得一個好感肯定是最好的。
“好！”蕭牧之眼神犯過一絲冷厲寒意，虎口奪食，看看誰更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