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緊挨着令牌的最前方,卻一直空着一個位置,似乎還有最後一枚木刻人沒有擺放。
看着這些木刻人,楚然彷彿看到了女人的一生。
雖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但儼然能夠看出,這個女人一生並不是很幸運。
木刻人臉上笑容的消失,便是完美的說明,尤其是後期的不安與恐懼,更在訴說着,女子似乎在經歷着什麼大難。
楚然隱約好似想到了什麼。
之前,他聽狗蛋提及過一個人。
一個讓狗蛋老爹,時常不受控制的陷入暴亂之中的人。
這個人,便是中年的妻子,狗蛋的母親。
楚然的目光,緩緩的轉過身,看向了虛幻中年靈魂體。
卻見中年,盤坐在旁,儘管已經是靈魂體的狀態,且胸口插着透胸長劍,卻還在拿着一柄匕首,一刀一刀的精心雕刻着手中的一枚木刻人。
這個木刻人,之前楚然見過。
那時,中年還是躺在躺椅上雕刻。
卻沒有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天,這個木刻人還沒有完成最後的雕刻。
楚然沒有打擾中年,默默的看着中年雕刻。
木刻人一直未完成的表情,也在靈魂體的手中,漸漸成型。
只是,表情變得越來越驚恐,尤其在最後一刀雕刻下去之後,女子臉上的驚恐,幾乎已經能夠穿透人心。
讓一旁的楚然,心神震動至極。
中年靈魂體,依舊沒有說話,就像之前的楚然一樣,只是叫着少女的名字而不說話。
中年緩緩的站起身來,拿着最後一枚木刻人,走到了供桌前。
並一點點的將這枚木刻人,放到了最後的位置。
只是,與其他木刻人不同,這枚木刻人,竟是面向靈牌,後背對着他們。
最讓楚然震驚的是,這枚木刻人的後心處,竟也插着一柄長劍!
一柄透過木刻人心臟的長劍!
就如同……
如同中年靈魂體身前的透胸長劍一樣,只是,中年的劍,是正面透胸而過。
楚然呆呆的看着這一幕,一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種不同的想法。
可卻沒有一種,能與眼前的情形相匹配。
他想說些什麼,問些什麼,卻不知道爲什麼,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他的喉嚨裏,讓他根本發不出一個聲音。
“終於……該結束了……”
中年虛幻靈魂體,在將木刻人放好之後,一瞬間,整個靈魂體,都變得更加虛幻了一分。
甚至就連周身的氣息,也越來越虛無。
好似隨時可能會消散。
一縷堅持,一道信念。
讓他堅持至今。
哪怕肉軀隕落,靈魂重創,這縷執念,也始終不散,但在最後一枚木刻人完成的這一刻,執念也終於逐漸散去。
“前輩,您……”
見到這一幕的楚然,也連忙踏前一步,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幫助中年穩住靈魂。
他還有太多的疑惑沒有問。
也無法眼睜睜的對方,靈魂破碎。
中年,雖然是天魔神宮的宮主。
可是對他楚然,卻從來沒有做過什麼。
非但沒有傷害過他,反而還幫助過他。
若沒有黃金令牌的幫助,他也根本不可能潛入天魔神宮。
如果沒有對方,他也不可能得到這枚洛星覓留給他的戒指,讓他知道洛星覓還活着,從而放下心中的執念。
放不下的話,這抹執念,將永遠不會釋懷。
用不了多久,就會形成桎梏,形成魔障,讓他的境界,再無法獲得突破,修爲也止步於此,再無寸進!
哪怕他還活着,也將只剩下一具行屍!
甚至楚然都在想,洛星覓能活下來,可能都是眼前中年出手相救!
連神祕院長都不是對手。
更遑論洛星覓。
面對這樣一個對手,又怎麼可能有活下來的可能?
“他,還好嗎?”
中年虛幻靈魂體,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後看向楚然,反問道。
“狗蛋嗎?”
楚然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他”是誰。
隨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還好,只是背棄了我們之間的兄弟情,讓我失去了一位最重要的兄弟。”
“謝謝你。”
中年虛幻靈魂體深深的說出了三個字。
但楚然卻沒有回答。
因爲他,當不起這三個字。
狗蛋之所以還活着,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如若當時有可能的話,或許,他會選擇親手終結狗蛋的性命。
“你是不是很好奇,爲什麼會有一柄劍,穿透我的靈魂?”
似乎察覺到了楚然的疑惑,中年靈魂體緩緩開口。
楚然點了點頭:“嗯。”
一個擁有構建不朽領域的大能強者,恐怕即便是天魔神宮上宮黃金護法,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麼在這天月國的境內,又有誰,有能力傷害到他?
又有誰,有資格傷害他?
楚然深吸了一口氣,道:“前輩身上,可能發生過很多很多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話,晚輩能聽聽嗎?”
“我命不久矣,能在生命的最後,還有人願意傾聽,倒也不算是白活這一遭。”
中年靈魂體說着,便緩緩的叩在了供桌前。
就那麼叩着頭顱,卻有一句句話語,從口中慢慢傳出。
根據中年所說,故事還要從數百年前說起。
而那時的他,還在元洲天魔神宮,只是一名普通的祭骨人。
他有一個妻子。
一個他很愛,也很愛他的妻子。
他雖然因爲仇恨,屠滅了整整一個家族,數百口的人命,讓他車底變成了一個只有殺心而無善念的人屠。
可對於相守十年的妻子來說,他卻依然溫柔。
儘管這十年來,身爲祭骨人的他,已經達到了瓶頸,無法獲得新的祭骨,也就意味着,無法再提升實力。
甚至就連以後,都只能以一個天魔神宮普通祭骨人的身份,一直到死。
可他已然對自己的妻子十年如一日。
十年之後,妻子終於懷了他的孩子。
那一日,他很高興,高興自己即將當父親,更高興自己即將擁有自己的骨血。
可就在這時,天魔神宮中,突然傳出一個消息。
要尋找十名尚在孕育之中的胎兒,爲其祭煉天火聖體,成爲天魔神宮少宮主,並去往各地,建立十座天魔神宮分宮。
這一刻,他猶豫了。
儘管他不曾說,卻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十年無法提升地位,無法獲得新的祭骨,無法獲得新的力量,對他來說是何等的煎熬。
但這,還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窮極一生,都要止步於此。
幾個月後,隨着胎兒的逐漸發育,他的眼睛,也逐漸被矇蔽。
最終,竟爲了新的祭骨,新的力量,更高的地位,而私自與元洲上宮的大祭師達成協議。
將妻子肚子裏的孩子,祭煉成天火聖體。
這一切,只是爲了他自己的未來!
只是,這一切他的妻子並不知道。
直到十個月後的一天,妻子臨盆,他將妻子帶入了天魔神宮的聖火大殿聖火潭旁,當着妻子的面,在妻子的無數拒絕、反抗甚至是哀求之下,生生將妻子肚子裏的孩子,祭煉成了天火聖體。
並最終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