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姒笑了笑:“少將軍不是我能肖想的人,便是多看一眼都是罪惡。”
長孫子規皺眉:“你可是因爲清倚的事情傷心了?”
胡姒搖頭,過了會又看他:“少將軍,您可知曉我們的新來的東家是誰?”
長孫子規猛的一喜:“風月樓換東家了?”
“換了,就在院裏呢。”
“快帶我去尋他,我幫你贖身,脫了賤籍!”
院中,白葉被打得趴在地上,神智不清了。
元妶囑咐完了些事,正要走,便見遠處長孫子規奔了過來!
“且慢一步,姑娘!”
長孫子規氣喘吁吁的:“姑娘,您可是風月樓的新東家?”
元妶抿了抿脣,沒答話,一旁的趙闊也是別開臉。
兩人都和長孫子規見了不少面了,斗笠雖然能遮人臉,但身形是遮不住的。
果然,長孫子規皺眉站在那。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四……”長孫子規的話吐到一半停了,轉頭又看趙闊:“你是那天的義士?!”
認出來了,也沒完全認出來。
元妶頭疼,怎麼沒認出趙闊去,偏把她認出來了!
若是讓人知道她這個四品官家的庶女,趙闊未過門的妻子是風月樓的東家,估計能傳得比話本還不堪聽!
這也就罷了,若是讓敵人知曉,立刻就能意識到不對味來。
風月樓是三十多年屹立不倒的存在,她是風月樓的東家,是個人都能發覺她的實力。
再往下,就該探究她是圖什麼了。
元妶頭疼的不想說話。
長孫子規已經走了過來:“這位姑娘,我想與您做一筆買賣,我想爲胡姒贖身!”
元妶看了眼跟在他身後的胡姒:“少將軍,你這算是在威脅我嗎?”
知曉了她的身份,知道她不會不同意?
“不,我是真的想爲她贖身!不管您同不同意,您的事我都會守口如瓶。”
元妶想了想,叫了胡姒一聲:“你也願意?”
胡姒疏冷的笑了笑:“有人替我贖身,有什麼不願意。”
“你隨我進屋裏說會話吧。”元妶叫了胡姒:“若一會你還想走,我一個銅板不要,把你的賣身契給你。”
胡姒跟着元妶進了一個房間,元妶叫趙闊守了門口,不讓人靠近。
兩人進屋落座。
胡姒擡頭看元妶:“東家有什麼話就說吧。”
元妶笑了笑,倒了杯茶:“胡姒,我雖接手風月樓不久,但樓裏的事還是瞞不過我,這風月樓中近半的進項都是你和清倚掙來的,所以這風月樓雖是月姨在管,但在我買下風月樓之前,你和清倚卻像兩個主子。”
胡姒不置可否的冷笑。
元妶繼續道:“你若想離開風月樓,早就可以離開了。一直不走,是爲了清倚吧。”
眼看胡姒的臉色暗了下來。
元妶想了想,決定冒個險。
“東家這是何意?”胡姒臉色有些怒意。
“以示誠意。”元妶說着,擡眼看胡姒:“你既然早就能走,又爲了清倚不走,現下走了可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胡姒笑的冷媚:“姬家,姬寒是當今太子的太傅,其妹姬麗敏是宮中貴妃,其女姬清雪是太子妃,便不說姬家旁枝那些五品六品的官,女眷的誥命。只這些,滿朝都找不到比他家更貴的府邸了吧!”
“你幫我?!”胡姒猛的轉頭,隨即笑了起來:“東家不覺得這話滑稽嗎,你爲了我和清倚兩個青樓中人,對抗姬家?”
“即便您真是皇子府的後臺,當今的皇子沒一個能和姬家爲敵的,不然姬家支持的三皇子是怎麼成太子的?”
元妶沒想到胡姒竟然想的這麼明白。
也許就是這麼明白,才這麼絕望吧。
她放下杯子:“我不止是爲了你,準確的說,我們來合作,我也要對付姬家的。”
胡姒臉上表情驟變:“您爲什麼要對付姬家?”
“有仇唄,姬家這些年沒少作孽,具體是爲什麼你也不需要知道。”元妶說着話:“還有,三皇子不是因爲姬家的擁護才成太子的,姬家登高易顛重,只要我們慢慢來,傾覆它不是不可能的事。”
屋中陷入沉靜,胡姒皺着眉看元妶。
元妶便讓她看着:“你沒有多少時間考慮,踏出這個屋子時,你要做出決定。”
“你要我做什麼?”胡姒忽然開口。
元妶答:“幫我掌管風月樓,收攏一切朝廷裏的大小消息,姬家爲主,政局事務爲輔,各家的細節也不能錯過。”
“風月樓裏姑娘多,人多嘴雜,這不會是個容易的差事,若要成事,非你不可。”
“真的能,讓姬家的人付出代價?!”胡姒攥着手。
元妶輕聲:“事情未成之前,我不能與你做保證,但我能向你保證一條:只要我活着,就不會半途而廢。”
元妶本以爲胡姒要考慮許久。
她剛保證完,胡姒便點了點頭:“我幫你管風月樓,到時你要把姬滔交給我來處置!”
元妶道:“好,既然說定了,那少將軍要爲你贖身的事?”
“我自己去與他說。”胡姒道。
“那我先走了,你把消息匯攏後,每過一陣子我會來取,屆時我有需要的消息,你也要幫我打探。”元妶起身朝外走。
到了門口,忽然聽胡姒叫她:“東家!”
“怎麼了?”
“別騙我。”胡姒咬着牙,聲音顫抖:“沒想到我最後會寄希望於一個陌不相識的人身上,可我現在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如果你騙我,我就算只剩一口氣,也會咬死你!”
清倚表面清高,骨子裏殺伐果斷,胡姒表面煙視媚行,骨子裏其實很剛烈。
元妶轉頭看了看她:“你不負我,我不負你,你若是想半路退出,我會殺了你。”
說完她直接出了門。
趙闊在門口等着元妶,見她出來,牽了她的手。
兩人朝外走,長孫子規匆忙要攔她:“四……這位姑娘,贖身的事。”
“讓胡姒自己與你說吧。”
元妶垂下眸,今天長孫子規註定要傷心了。
她和趙闊出了風月樓,兩人行在路上。
元妶輕聲:“你都聽到了?”
“恩。”
“我是不是該放她自由的,就讓她覺得事不可爲,跟着少將軍好好過日子去。”
元妶有些罪惡感。
一隻手撫到了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你放她走了,她心裏就認定了世間有不可爲之事,並不自由呢,你給了她報仇的希望,她該感激你纔是。”
元妶笑了笑,也許是吧,重生一次,她也放不下前世的仇恨的。
元妶看向陰暗的天空:“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