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長樂卻不在意:“那就熬吧,我看我倆誰能先熬死誰,我可是大夫。”
從景氏醫館出來,元妶樂的前仰後合。
又去了趟脂凝坊,聽了些最近的消息,元妶心裏隱約覺得有些不舒服。
脂凝坊的掌櫃李奕說最近沒收攏到任何關於姬家的消息,姬家也未曾向脂凝坊要貨了。
如今的脂凝坊早已在向姬家供貨了,姬清雪如今住在姬家,她那麼注意外在的女人,回到姬家後一直沒有讓人來買過胭脂水粉之類的。
元妶抿着脣,心頭像有塊石頭壓着。
難道真的是被齊封厭棄,無心梳妝打扮了?
元妶在街邊買了頂帷帽,轉身去了風月樓,打後院進樓,下人見了她立刻去報了胡姒。
平日裏會立刻來的胡姒沒到後院來,倒是遣了個丫鬟過來。
“今日樓裏有位貴客,姑娘實在脫不開身,還請東家多等等。”
貴客?
元妶擡眼,京中的一些官員對胡姒來說,嘴上說貴客,但也沒有真的覺得多貴過。
畢竟花魁娘子是連王爺皇子都見過的。
“這客人是什麼身份?”
丫頭也不隱瞞:“是南邶的太子殿下,說此行是來給天家賀壽的,這幾日常來風月樓讓我們姑娘陪着。”
秦溫瑜!
還真是好久沒見了。
元妶挑脣,擡眼打量面前丫頭的身形。
“給我找一套你的衣服。”
“啊?東家這是要幹嘛?”
一刻鐘後,元妶穿着一身淡粉色丫鬟的衣服,身上裸露的皮膚變得微黃,臉上多了不少小麻點子。
顴骨突起,雙面微凹,看起來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再稍垂着頭,就是一個極不起眼的小丫鬟了。
胡姒的丫鬟本來是等在房門外的,見戴着帷帽的東家進去,出來後就摘了帷帽,換了一身她的衣服。
小丫鬟悄悄的看了眼東家。
平日裏看東家,雖隔着帷帽,但那股貴不可言的氣勢和風姿,一直讓她以爲東家是個神仙般的漂亮仙子。
可現在看。
恩,東家還沒有她好看呢,摘了帷帽後那氣勢也沒了,風姿也沒了。
這一臉的麻子,平時戴着帷帽怕是要遮醜吧。
小丫鬟腦中想的亂,又怕東家怪她,掃了幾眼後就不敢再看了。
元妶跟着小丫鬟一路到了胡姒的院門前,進了院子後,就似別的丫鬟一樣守在遠處。
她站在幾個丫鬟間,微擡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兩人。
四月半,海棠花開的燦爛,樹下的矮桌前兩人對坐。
胡姒人比花俏,眼波眉梢都是媚意,媚而不俗。
她對面的男子,一身玉白長袍,胳膊支在隱几上,容貌譎豔,眸光清淺。
秦溫瑜。
十幾年沒見,當年的少年已經長成了男子,而且越發好看了。
元妶心中暗讚了一聲,但她沒忘記自己過來是做什麼的。
秦溫瑜現在是南邶的太子,想知道南邶和姬府有沒有來往的話,秦溫瑜也許知道的會更多一些。
元妶心裏尋摸着。
她重生後,也是將自己真實的身份和幾人交過底的。
林琅,雁姐,李奕,這些人都是知曉了她的身份纔會死心踏地的忠心於她。
可秦溫瑜不同,前者是她前世的手下,後者是她的摯友。
“呀,殿下小心些。”
胡姒的聲音傳來。
秦溫瑜的酒碟翻了,一串酒水落到了月白襟口。
“快,拿些帕子來!”
胡姒探過身幫秦溫瑜擦着,轉頭叫丫鬟們。
元妶緊抿着脣,掏出自己的帕子就走了過去。
她出來前連帕子也與丫鬟對調過,不再是平時特製的那種。
“小姐。”元妶跪到幾邊,將那帕子雙手遞上。
胡姒轉頭看到元妶時,微怔了怔,如果不是聽聲音,她還真沒看不出面前的人會是東家。
胡姒只怔了一瞬,轉頭又去給秦溫瑜擦拭去了。
院中春風徐徐,秦溫瑜拉着胡姒的手笑,笑意不達眼底。
他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跪在桌旁的丫鬟。
“倒酒。”
元妶起身,捧了白瓷壺去給秦溫瑜倒酒。
露出的手蠟黃,紋露很深,一看就是常做粗活的。
秦溫瑜微微揚眉。
元妶倒完了酒正要收回去,一隻玉白修長的手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中一驚,擡頭看了眼秦溫瑜,面上作出了一副受驚的樣子。
胡姒也是訕笑着:“殿下,您這是?”
“你這丫鬟倒是挺有意思,怎麼膽子這麼小。”
秦溫瑜看着元妶,語氣清冷:“擡起頭來。”
那毋庸置疑的聲音,讓元妶心中暗暗咬牙。
當年秦溫瑜還是少年時,可是不敢和她那麼說話,那時只有她讓他擡起頭的份。
心中穩了穩,元妶怯懦的擡起頭,一雙眼睛斂着恐懼。
秦溫瑜看了好一會:“無趣。”
你才無趣!
好好一個少年郎,居然長成了愛混跡青樓的,嘖!
元妶起身正要退下,便聽胡姒在那訕笑着:“一個小丫鬟罷了,哪能有趣了,快快離開,別礙了殿下的眼!”
元妶心頭一跳,胡姒這是急了,話說的有些刻意了!
果然,秦溫瑜又笑了:“這小丫鬟叫什麼名字?”
胡姒笑着:“叫小東。”
小東家。
“小東,你坐過來,陪着本殿下說說話。”
“殿下,她容貌不好……”
“無事,美景看膩了,也該看看荒蕪貧瘠之地,有了對比才能知道珍惜不是嘛。”
秦溫瑜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元妶怯怯的跪坐在一旁。
她怕秦溫瑜看她,偏秦溫瑜斜倚着比她還的姿勢還低了些,那張俊臉湊近了她,眼睛由下自上的打量她。
“是有些醜了。”
元妶:……
胡姒在一旁找話題,卻總不能把秦溫瑜的興趣引走。
秦溫瑜端起酒碟湊到元妶嘴邊:“喝嗎?”
“奴婢不不會喝酒。”元妶嚇的小臉發白。
“不會喝酒就更要喝了。”秦溫瑜笑着:“我就喜歡讓人破例。”
胡姒在一旁:“小東,喝吧。”
不喝不成了。
元妶雙手捧過酒碟,等喝完了纔像是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用了秦溫瑜的碟子,手一顫,酒碟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驚到了,忙跪在一旁緊張的:“對不起,請殿下恕罪!”
秦溫瑜託着腮,看着面前的人,莫不是他真的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