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妶也看到了,瞪大了眸子想閃開。
可她還扶着一長孫子規,身形僵硬。
電光火石間,弓箭入肉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元妶愕然轉頭。
她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住了,腦中空白了一瞬,周圍的廝殺聲都如在天外。
那支箭射穿了長孫子規的咽喉,血跡噴濺了出來,濺了元妶滿臉。
長孫子規看着她,嘴脣只蠕動了幾下,似乎是有話要說,可再也說不出來了。
長孫子規的嘴脣蠕動了幾下,元妶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看出了長孫子規的口形:幫我照顧爺爺。
他的身子失衡,元妶一下沒拉住,就看到長孫子規朝後倒了下去。
重重的盔甲倒在地上,揚起了微塵。
元妶尖叫了一聲,立刻去拉長孫子規。
趙闊剛擺脫了幾個高手,眉頭緊皺,這些新過來的人身手都不像是士兵了!
“妶兒!”趙闊轉頭,深深的凝了一眼長孫子規。
只一搭眼就可以看出來,人已經死了。
他眸中殺意肆虐,這裏不宜久留。
趙闊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元妶:“這裏已經被高手圍了,妶兒,我們先撤!”
“帶上他!”元妶緊攥着手。
趙闊一手擒起地上長孫子規的屍首,一手拉着元妶,迅速的朝外突圍。
血色飛濺,兩個人的身手都不錯,但帶着長孫子規的屍首依舊有些難以脫出重圍。
元妶咬着牙,這個時候想帶長孫子規一起走很不智。
趙闊卻沒有任何猶豫的帶上了。
如果是前世,她一定會狠下心來,可這世,她和長孫子規相處的很多,加上老將軍對她亦師亦友,長孫家已經被滅門。
陸英馳這人狠辣,如果不把長孫子規帶走,那長孫子規的頭顱很有可能被掛到北陽城的城頭!
良久,元妶揮劍擋住了一支射向趙闊的箭。
元妶聲音嘶啞:“趙闊,把少將軍放下吧。”
還是要以活着的人爲主,元妶做這個決定,只覺得心都像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趙闊快速的看了元妶一眼,笑道:“再試試吧,我們能闖出去的。”
城頭之上,陸英馳摸着下巴,看着城牆下一直抵抗的兩人,擡頭看了看遠方。
整個安武城,北盛的軍隊已經死傷過半了。
這個公主倒是有點意思,陸英馳饒有興味的再次取了弓。
“那個,好像是凌風將軍吧?”陸英馳瞄準了趙闊。
一旁的一個軍師笑道:“是,他是凌月公主的夫君。”
“那他還真是必須要死了,太子殿下對凌月公主這麼感興趣,我就幫殿下將這公主擄去做個妾,我幫太子把這將軍處理乾淨。”
軍師有些猶豫:“將軍,可在下看太子殿下似乎並不打算用強啊,上次還讓我們退兵來着。”
陸英馳皺眉:“那就不擄,但她夫君還是該死的!先處理了他再說!”
陸英馳是個極好的箭手,臂力在南邶數一數二,他射出的箭更快也更準。
元妶抽箭擋下時,只覺得手臂都被震得發麻。
元妶咬牙,方纔射出的這支箭,包括之前那些尋常力道的,每一支都是對着趙闊去的。
她察覺到了,城頭上的人並不打算對她動手。
或者說,陸英馳不敢對她動手!
趙闊扭頭看元妶:“一起走。”
元妶急得咬牙,不知該怎麼和趙闊解釋:“你先走,我擋在這,你放心,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
不敢?
趙闊微怔間,也是想到了那些箭中的蹊蹺之處。
他深深的看了元妶一眼,人在原地絲毫未動。
見趙闊不走,元妶只得擋在了他和城頭之間,她心頭的疑慮很快得到了證明。
有她擋在中間,城頭一直再沒箭射下來!
元妶手中的劍已折斷,她撿了把長槍快速換了兵器。
城頭處,陸英馳的眼中熠熠生輝:“我倒要看看這公主能撐到什麼時候,沒想到北盛的女人中竟有個這麼難啃的硬骨頭啊。”
不遠處,一個士兵急匆匆的上了城頭:“將軍!殿下傳了話,讓您立刻放人走!”
“什麼?!”陸英馳猛的轉身。
“殿下怎麼會下這種命令!”
“殿下說了,安武城已經攻下了,將軍的功勞他會記着,但您今天如果不放凌月公主一行人離開,他會……”
士兵猶豫,在陸英馳逼人的目光下:“會殺了您!”
一旁的軍事湊上前,急切道:“將軍,放人吧!”
陸英馳半晌沒動靜,臉色陰鷙:“我就不信,殿下會爲了異國的人殺我!”
士兵跪在地上,身子瑟縮:“殿下讓屬下先來傳話,他已經在趕來了!”
“將軍!”軍事提醒了一聲。
陸英馳看向城頭下正在揮槍的北盛公主。
之前他覺得這公主有幾分意思,太子殿下看上一個北盛公主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他沒想到,這北盛的公主如此厲害,而太子殿下竟然能爲了她,上次幾乎是等同放棄了安武城。
這次又公然下旨讓放人離開!
如果能將長孫子規的屍體送回南邶京城,那對殿下可是大功一件!
殿下居然爲了一個女人……
陸英馳前不久對元妶還是起了興味,可現在,只餘下了忌憚和殺機。
這樣的一個女人,不管在北盛,還是真的搶到南邶去,都會是個禍害!
陸英馳的手緊攥成了拳,一旁的軍師急急的叫着他。
“將軍,快放人吧,等殿下來了真的來不及了!”
城頭下的情況險惡,那公主隨時都有殞命的風險。
陸英馳僵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城頭下。
元妶和趙闊抵抗了許久,力氣快要用光了,她的手臂一陣陣的發麻。
元妶咬着牙,再次想揮槍時,手都險些握不穩槍。
趙闊衝了過來,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幫她穩定了身軀。
“妶兒!”
兩人面色凝重,忽然間,一道聲音從城頭響起。
元妶猛的擡頭看去,隨着城頭上聲音的響起,他們周圍的人竟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