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一臉‘爺跪是跪了,但爺絕不是慫了’的傲嬌表情,她冷哼一聲,呵斥,“愣着幹什麼?上藥!”
封御年迅速打開藥箱,開始認真給她手心的傷上藥。
刀傷倒是不深,但是幾乎橫跨了整個手心。
以至於她原本白、皙細嫩的手,因爲那條長長的傷口變得有點猙獰。
封御年心裏陡然一疼,上藥的動作又輕了幾分,小心翼翼的。
笙歌冷眼看着規規矩矩跪在自己腳邊的男人,問,“明知道不可能殺得了我,爲什麼還要犯蠢?”
封御年低着頭,緊抿着脣不說話。
“是爲了幫封聲聲出氣,還是真信了封文棟的話,以爲我殺了老爺子?”
封御年還是不說話,專心給她上藥。
笙歌觀察着他,難得梳理了一回道理,“那應該不會是老爺子,老爺子死前已經得了癌症,我沒必要花心思去殺一個就快要死的老人,這一點你也是很清楚的,所以就是爲了封聲聲?”
回答她的,依然是男人的沉默。
她用沒受傷的左手勾起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應該瞭解我的性格,我手傷了,封聲聲或許會很高興,可你就要付出代價了,你這樣做值得嗎?”
代價兩個字讓封御年眼尾微紅,“不值得,所以我後悔了。”
笙歌低着頭與他對視,敏銳的注意到他的眼眶紅了,表情還挺真誠的。
這是因爲看到她受傷不輕,內疚了?
還是在演戲給她看?
她星眸一斂,無意中又看到他腫起的右邊臉頰。
“挺好,這下你左右兩邊的巴掌算是對稱了。”
她一頓,繼續說,“還記不記得不久前,你在女廁所堵我的時候,我說總有一天,會讓你跪在我腳邊付出代價,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封御年聽着她調侃的語氣,心裏彆扭的很,用力從她手上掙脫,低頭繼續上藥。
他上藥的時候井然有序,絲毫沒弄疼她,用繃帶包紮得也極好。
笙歌看着他熟練的手法,試探性的問,“你這封家矜貴的大少爺,應該從小是寵到大的吧?但凡有一丁點磕着碰着,李霏肯定得心疼死,你怎麼會對上藥包紮這種事這麼熟練?”
封御年手上一頓,表情自然的解釋:“因爲小時候有點皮,所以總是受傷,後來就會了。”
笙歌心知他是在敷衍,在隱藏,也懶得問了。
房間裏靜默了一會。
氣氛詭異的安靜。
封御年上完藥,很識趣的沒起身。
笙歌冷凝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牀上的血跡,“今晚把整套被子用手洗乾淨,就在後院子裏洗,不洗完不許睡覺。”
“好。”
封御年幾乎不猶豫。
他低垂着眸,這副樣子明明乖順得不像話。
可笙歌一想到他今晚居然拿刀悄悄潛入她房間的放肆行爲,就一肚子火。
這男人太能藏了!
每次只要他裝乖,總像是在憋什麼壞。
笙歌很煩。
她偏偏要慢慢磨掉這個男人的所有尊嚴和傲骨!
“這覺看來是沒法睡了!”
她說着就往門外走。
她語氣冷漠,“去鹿先生那裏將就幾晚。”
“不許去!”
他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收到笙歌憤怒的眼神後,他軟和了語氣,“我的意思是,這麼晚了,你去麻煩他不好,而且你們孤男寡女的,也不合適。”
他討厭鹿驊,鹿驊也很討厭他。
或許是出於男人的佔有慾作祟,他知道自己現在沒資格阻攔,但他就是接受不了笙歌去找鹿驊。
“鬆手。”
笙歌表情決然,又往前走了一步,封御年跟着膝行一步,握住她手腕的手緊了緊。
“別走!對不起,我不該弄傷你,以後都不會了,你別去找鹿驊。”
笙歌稀奇的回頭俯視了他一眼。
認識他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他道歉。
當初他知道因爲慕芷寧冤枉她下藥的時候,他沒道歉。
知道欠了她三年債的時候,他也沒道歉。
就連剛剛拿刀傷了她,他只有一句後悔,依然沒有道歉。
現在纔想起道歉,呵呵!
“你的道歉太遲了,我不接受,滾!”
她怒吼着甩開他的手。
封御年現在的體質不比以前,被她一把掀翻到地上。
笙歌沒有再施捨他一眼,轉身走也不回的離開了別墅。
封御年沒有追出去。
他坐在地上靜默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汽車點燃發動機的聲音響起,他才起身走到窗邊看。
幾個保鏢也在笙歌之後,坐進了車裏。
兩分鐘後,伴隨着汽車的轟鳴聲,兩輛小車在月色裏疾馳而去。
伴隨着笙歌的離開,整座別墅詭異的安靜。
封御年也從有點醋意的心境中很快轉變回來,他將笙歌的房間環視了一圈。
她人走了,還帶走了所有的保鏢,她的房間裏會不會有能驗證她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跡?
因爲不知道她會不會中途回來,如果現在搜查,是最好的時機!
封御年凝着臉,又觀察了一會窗外,眼神複雜。
……
此時,海灣別墅兩百米前一個轉彎的路口處。
兩輛車熄了火,笙歌就坐在車裏靜靜等着。
四周非常靜謐,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前方,怔怔出神,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
她纔打電話給別墅裏藏在暗處觀察的保鏢。
“我走了,他有沒有動我的房間?”
保鏢回答,“他給您換了套新的牀單被套,抱着換下來的髒牀單去後院子裏清洗了,這會兒都還沒洗完,被套打溼後很重,他好像擰得夠嗆。”
“除了換被套這件事,他還有沒有碰過房間的其他東西?”
保鏢想了想,“沒有,就您走的時候,他在窗邊站着看了一會兒。”
笙歌抿着脣,沉思。
她都走了,這麼好的機會,他竟然不搞點事情?
剛剛他去拿醫藥箱,她明明又聽到鳥叫聲。
她猜不到他到底想幹什麼,但他有時候前後的反常行爲真的很難不讓人懷疑。
當時那麼快就簽下協議,真的只是想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