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默身上太溼了。
他不願意進去打溼地毯,仍舊站在門邊,那雙以往清冷的眸子,緊緊鎖在笙歌身上。
笙歌不太明白,但想起前幾天在鹿家的事,她冷冰冰的問:“你怎麼沒打傘就過來了?有急事?”
鹿默調整呼吸後,才說:“丫頭,二哥這幾天一直沒來找你,是因爲被盯着,明天就是迴歸宴,我只能擺脫監視,偷偷過來。”
笙歌的心一瞬間柔軟下來,扭頭看向紀御霆,“幫二哥拿條厚浴巾過來,再熬點薑湯驅寒。”
“好。”
有了厚浴巾,鹿默將身上的水擰得半乾,才進了客廳。
紀御霆熬薑湯去了,笙歌就坐在沙發上。
“二哥想說什麼,直說吧。”
鹿默點頭,他這人也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
“秦安雖然是我的師父,但他的親子鑑定我並不全信,所以,我帶來了這個。”
他取出西裝內襯的手帕紙,裏面裝着鹿紹元的頭髮。
笙歌微微驚訝,認真看了他幾眼,“可是二哥,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就算動用你的關係,送去醫院檢測,明天也來不及。”
鹿默搖頭,“別人我都信不過,這次,我親自來,你只需要給我提供銀染試劑,和聚丙烯胺凝膠電泳就行。”
“好,這兩樣東西,紀家醫療團那邊應該有,我讓似年送過來。”
鹿默點頭,很快低下頭,斟酌再三,還是問:“丫頭,爸爸出事那天,我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你心裏……有沒有怪我?”
提起這茬,笙歌就來氣。
天知道那天的她,面對一羣完全不信任她的至親,有多孤立無援。
要說一點都不生氣,太假了。
也不符合笙歌的性子。
她冷傲的瞪了鹿默一眼,湊近他,往他肩頭不輕不重的打了一下。
“當然怪過你,甚至還想着以後都不要再理你了,只當沒有這個哥哥。”
聽她這樣說,鹿默黯然的垂下眼眸,內心愧疚萬分。
笙歌接着說:“不過,我現在打回來了,就不氣了,原諒你。”
鹿默那雙眸子這才恢復了神采,他抓着她的手腕,用她的拳頭,繼續往自己胸口打。
“你這一下不痛不癢,跟小貓撓似的,根本不夠出氣,再多打幾下。”
笙歌被逗笑了,抽回手,“好了,已經不生氣了,真的。”
鹿默勉強鬆了口氣,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的表情變得很嚴峻。
“丫頭,這幾天我照顧爸爸,在他房間裏發現了點東西,而且,家裏有個人……很奇怪。”
笙歌看到他眼神裏的複雜,再次正色起來。
她靜靜聽着鹿默的陳述,心臟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
鹿默將這幾天的發現,全都告訴了她,看到她表情很不好,趕緊勸她。
“丫頭,這件事只是我的猜想,還不能完全確定,我們不能直接給他安上罪名,明天的迴歸宴,你得聽聽他的解釋。”
笙歌也不是不理智的人,立刻點頭。
叩叩——
別墅門再次被敲響。
笙歌看了看時間,有點訝異,“似年來得好快,我纔給他發完消息,這麼快就把東西蒐羅過來了。”
她起身去開門,鹿默跟着一起。
門打開。
但不是似年。
而是,鹿驊。
笙歌上下打量着自家三哥,又回頭看了看頭髮同樣還溼着的鹿默,笑了。
“今晚是怎麼了?怎麼你們一個個都淋着雨跑到我這來,還真是熱鬧。”
鹿驊一邊給身上那件錦藍色西裝擰水,一邊朝笙歌后面的鹿默笑,“喲!好巧,二哥也來了!”
鹿默臉上高冷,不迴應他。
笙歌問:“三哥,你今天過來,又是什麼事?”
提起正事,鹿驊表情瞬間嚴肅下去,沉沉的低音炮說着:“丫頭,我已經查出爸爸這次出事的真正原因!”
笙歌臉上笑容頓消,轉瞬嚴肅。
“是誰?”
“是……”鹿驊張了張口,又覺得不妥,“先進去,我慢慢跟你說。”
笙歌立刻給他遞上毛巾,讓他擦乾溼頭髮。
鹿驊也不跟她客氣,利落的將淋溼的自己收拾乾淨。
紀御霆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立刻就看到自己家裏,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懶懶勾脣,戲謔:“三舅哥也來了,這是聞到我薑茶的味道,想過來蹭一碗?”
鹿驊也笑:“準妹夫親手煮的薑茶,我還沒喝過呢,這趟來得真及時,不虧!”
大家都笑了,客廳裏的氣氛很快恢復融洽。
所有人都坐在沙發上,正在討論明天迴歸宴的事。
兩碗熱騰騰的薑茶剛被端上茶几,別墅的大門又被敲響了。
這次真的是似年。
似年雖然打了傘,但是外面雨下得實在太大了,他懷裏還抱着鹿默要的東西。
他一路狂奔過來,渾身也被淋溼不少。
紀御霆一開門,他就打了兩個噴嚏。
聞到裏面香噴噴的薑茶味後,他哭喪着臉,開始學紀御霆平時賣慘。
“哎喲哥,我可太苦了!正做美夢呢,就被準嫂子叫起來幹活了,我需要哥親手煮的薑茶,犒勞一番,再給我漲波工資還能好!”
他剛說完,客廳裏就傳來鹿驊的輕笑聲。
似年莫名其妙,往裏面探頭瞄了一眼,這才發現鹿默鹿驊都在。
他立刻將腦袋縮回去,非常後悔。
平時只在紀御霆面前狗腿的樣子,被旁人看見,他當場社死,想按後退鍵重來。
紀御霆幸災樂禍的睨了他一眼,接過他手上抱着的檢測儀器。
“今晚薑茶煮得多,有你的份。”
“好嘞!”
似年一向是交際花,僅僅是社死尷尬了幾分鐘,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加入客廳的討論。
喝完薑茶後,鹿默拿着儀器,找了二樓一間空房間,開始進行認真的驗證。
銀染試劑和聚丙烯胺凝膠電泳,都是最原始的DNA檢測方法。
鹿默怕出錯,警惕的多檢測了幾遍,反覆試驗。
他在房間裏認真進行DNA鑑定時,笙歌、紀御霆、鹿驊和似年,全都站在門邊,緊張的等着。
儘管已經是深夜凌晨了,卻沒有一個人打瞌睡,全都一臉凝重焦急。
鹿默親自檢驗,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最具權威性的結果,每個人內心都忐忑不安,度過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又過了半個小時,房間裏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鹿默終於檢測完,步伐沉穩的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