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過去。

    貪玩跑出去的寧肆遠還沒回病房。

    “小肆呢?”

    梅薇思左看看右瞧瞧,也沒看到小傢伙的身影。

    “男孩子小時候都比較頑皮,精力旺盛,經常出去瘋跑,估計等會就回來了,放心,家裏保鏢跟着的,還是在醫院,不會有事。”

    “可我還是覺得不放心。”

    不知道爲什麼,梅薇思感覺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心慌。

    咚咚咚——

    是敲門聲。

    “寧太太,穆爾先生的病情又惡化了,需要再次手術,麻煩你這邊去辦理一下繳費。”

    昨晚她瞧着恢復情況還行,怎麼會突然又惡化呢?

    梅薇思顧不上什麼,趕忙跑下樓去,穆爾的病房裏已經空無一人。

    問了醫生才知道,穆爾已經被推進急診室,她來得還是慢了一步。

    “他會沒事。”

    寧承旭緊隨其後,原本一連串安慰的話,到嘴邊也就變成了四個字。

    梅薇思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兩人有些心照不宣的沉默下來。

    急診室門前安靜,梅薇思坐在長椅上,表情有些自責。

    穆爾畢竟是她工作上得力的助手,爲了她一路跑來華國,結果在華國境內出了這樣的悲慘意外,不管站在哪個角度,她始終是有責任的。

    寧承旭將她臉上的落寞看在眼裏,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好坐下陪陪她。

    卻不曾想屁股還沒落在凳子上,寧三得知他們在這,一路狂奔過來。

    “穩重點。”寧承旭提醒。

    “穩重不了啊旭爺,出事了,出大事了,老太太指定要讓您今天……不,是現在立刻馬上回去老宅。”

    這麼緊急?

    寧三湊近他耳邊,小聲說了句話。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嚴峻起來。

    梅薇思看在眼裏,善解人意道:“寧家有急事,你先回去吧,穆爾這裏有我就行。”

    “好,我速去速回,穆爾這邊如果出現什麼情況,你不好處理,就給我打電話。”

    她點頭。

    寧承旭這才邁着大步,急匆匆離開了。

    車上。

    寧三一想到老太太的火氣,就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裏。

    “完蛋了,這下真完蛋了!老太太全都知道了,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您……”

    寧承旭不以爲然的嗤笑一聲,“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寧家老宅。

    寧承旭一踏進別墅大廳,就感受到來自奶奶的低氣壓。

    一向和藹可親的寧老太太,此時臉色肅穆,明顯壓抑的濃濃火氣。

    “承旭,你可知錯?”

    老太太的臉色格外嚴厲,讓人望而生畏,不敢多廢話一個字。

    “是受傷住院的事,沒有告訴奶奶,讓奶奶擔心了?”

    他顧左右而言他,身形站得筆直而堅毅。

    寧老太太聽見他受傷住院,眼底的憤怒轉爲擔憂。

    但一想起這小子乾的混賬事,她迅速冷下臉,“看來是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很好,去祠堂跪着,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找我。”

    老太太冷哼一聲,壓着火氣跺了跺柺杖,轉身離開,只留寧承旭和滿臉慌張的寧三站在原地。

    “旭爺,自從當了家主,您都多少年沒跪過祠堂了,看來這回是真犯了老太太的底線,您還是早點服軟吧,免得喫虧啊。”

    寧三急死了,老太太也是個認死理的倔脾氣,真觸及原則底線的事,她不會讓步,如果寧承旭不鬆口,今天怕是很難善了。

    到底誰能來救救他家旭爺啊?

    ……

    大半個小時過去,老太太纔不緊不慢的往祠堂去。

    燭火通明的祠堂中央,寧承旭挺直腰板,很自覺的沒有墊個軟蒲團,態度端正得無從指摘。

    “還和小時候一樣有骨氣。”

    老太太看得有些心疼,想起他小時候在雲木晗手下就經常進祠堂,不是捱打就是罰跪,過得很辛苦。

    可那樣的事情,他居然都敢做!

    想到這,老太太逼着自己硬下心腸,掩飾般故意冷哼一聲,夾雜着三分慪氣。

    寧承旭安安靜靜的垂着鳳眸,還是裝糊塗,“有什麼話,奶奶直說吧,我不知道又哪惹到您了。”

    “你爲了討好思思,揹着我給思思簽了什麼,將我寶貝孫子的撫養權送出去,你幹出這種混賬事,還需要我挑明?”

    寧承旭低着頭,保持沉默。

    “上次跟你說得很清楚,不要拿小肆的撫養權去當你們夫妻婚姻的鬥爭品,你完全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裏!”

    老太太氣得直跺柺杖,“你真以爲我老了,你幹出這麼大的事情能瞞天過海?你放心,我老婆子耳不聾眼不花,還能再陪你耗上十年!”

    老太太的胸腔劇烈起伏着,呼吸聲也愈發急促。

    “孩子本就是她辛苦生下來的,就算在寧家養了五年,也改變不了小肆跟她的血緣,這是給她的保障和安全感,我會努力讓她不簽字。”

    老太太強抑制着情緒,“保障?誰來給我這個老婆子保障?你要補償她的方式有很多,哪怕是把寧家的股份轉給她多少,奶奶都捨得,只有小肆,奶奶捨不得!也不可以!”

    “錢財身外物,她如果是那種勢利的女人,真這麼好打發就好了。”寧承旭脫口而出,低垂的長睫掩住心裏的一絲落寞情緒。

    “當初,思思多好一女孩啊,偏偏你不珍惜,如今你們小兩口的事我不再插手了,我就一個條件,不要用我的小肆,做你失敗婚姻的犧牲品。”

    “抱歉,奶奶。”

    雖沒有明說,但這是拒絕的意思,不留任何轉圜的餘地。

    承諾重於泰山,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已經給了梅薇思,不可能輕易反悔或者更改。

    “你!”

    老太太指着他的手都在顫抖,往後跌了兩步,被管家扶住及時扶住。

    “那是我寧家未來的繼承人啊,身爲掌權人,你一點都不爲寧家和小肆考慮,你實在是太任性了!”

    寧承旭一言不發的低着頭,接受老太太任何批判。

    老太太見他鐵了心,只好來硬的,“你趕緊把那份離婚協議書拿回來,否則家法伺候!”

    “奶奶請便。”寧承旭一副硬剛到底的模樣。

    “你這個臭小子!”老太太也不甘示弱,擺出十足的架勢,“去!給我拿家法,真以爲你成了掌權人,寧家就沒人降得住你,我今天非得給你個教訓不可!”

    很快,傭人帶着一桶泡着鹽水的藤條進來。

    寧承旭輕輕瞥了一眼,藤條泡得深黃,根根發脹,韌性十足。

    一看就是在來之前就準備好的。

    寧三被那一桶的狠傢伙嚇到,不用猜就知道肯定堪比酷刑。

    他做不到坐視不理,趕忙衝過去,一把抱住那個銀色小桶。

    “老太太,這可使不得啊!您之前不在國內,不知道旭爺上次被動家法有多慘,那還是二少爺掌權的時候,旭爺事後整整發燒三天,更何況,他這次本來就有傷,還住着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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